烤魚的香味散開。姜卿捂著肚子，眼巴巴的看著明語一口一口的送入腹中，轉眼一條已經吃掉一般。看著少女嘟著嘴討食的樣子，他覺得可愛極了，還真是鮮少見她這般女兒姿態。

“還餓？”明語看著她好笑的說著。

“嗯嗯。”姜卿連連點頭表示沒吃飽。似是覺得不夠充分，補充道：“你的吃相太好看了，不是有個說法叫秀色可餐嘛，想想就更餓了。”

明語被她說的面色有點泛紅。生怕她在突出什么驚人的語句，便用另一條魚堵上她的嘴。

姜卿嘿嘿傻笑著接過。三兩下一條大肥魚已下肚。

二人吃飽喝足，在溪邊凈了手。順著溪邊的散步而下。

“聽說湘北一帶有魔族食人之事，你如何看？”

明語自是知曉此事的，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是因為他也不知其究竟。

“看我做甚。莫不是你覺得我會袒護魔族？”

姜卿見他只是看著自己不說話，有點生氣。雖然她的道法不排斥魔修，但并不意味著她就能容忍其作惡。

“你呀，又如何知我心中的所想。不說，只因我也不知其究竟。鳳凰臺發出的公文說有魔族肆虐人類，數百修士慘遭毒手。但是我從祖父處得到的消息卻并非如此。”明語見她情緒不好，淡淡的聲音緩緩解釋著。

“那是如何？”

“書院方面得到的消息是說，死者身體卻有魔氣，但是魔氣并非真正的死因。另有先生前往調查了。過兩日應該能有消息，且等兩日再看。”

“公告已發，想必各世家或主動會被動，都會參與調查吧。幸好姐姐已回谷中，就是不知父親現下如何了。”

姜卿想著可能出現的局面，辭云谷弟子皆是醫道出身，習武之人基本沒有。有個什么萬一，只父親一人可以抵擋。難免讓人擔憂。

見她擔心，明語寬慰道：“不必擔心。成玉先生有言，表示辭云谷愿盡綿薄之力，但是他本人不便出谷。回信的同時送往世家的還有不少丹藥，相信鳳凰臺也不會為難辭云谷的。”

“但愿如此吧。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她的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總有一種風云始動，亂世將起的不安。只是這種感覺太過縹緲，她也不敢妄言。

之后兩人心中各想著事情，沒再言語。很快便出了幽谷。走出十里亭，來到大街上。

長寧此時正是熱鬧時分，遠遠看去，二人一窈窕淑女，一翩翩公子，格外賞心悅目，也格外顯眼。

路上的行人，都要跟這位靈韻公子施一禮，稱一聲“靈韻公子”。盡管他們尊敬的靈韻公子只是偶爾點點頭，可是他們的態度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姜卿第一次深切的感覺到靈韻公子在世人心中的地位之重。可惜了，錯過了他的成名之路。

“嘖嘖嘖，看你平日板著個木頭臉，刻板嚴肅，沒想到這么受歡迎。”

姜卿有些郁悶了，帶了個標本出來都不能盡情玩耍了，只好揶揄起咱們這位靈韻公子來。

“瞧瞧，美人兒都不唱詩了，都在給你行大禮呢。嘖嘖，紗巾遮面也難掩滿目柔情，似水的嬌顏欲語還休，怎一個癡字了得。真真是叫人憐惜，你倒是理理人家啊。”說著還朝樓上的姑娘揮了揮手，想要說點啥。

但是明語根本不給她逗留的機會，加快了腳步。

姜卿見此也顧不上跟美人打招呼了，拔腿跟上，跑的氣喘吁吁：“我說明語，你跑什么，后面有狼啊。好歹照顧一下短腿的呀。”

明語依然不語，繼續朝前走去，只是腳步之間的距離縮短了，邁步的頻率也慢了許多。就那樣保持跟她并肩的速度。

“老伯，好久不見啊，身子可還硬朗？”二人正好逛到賣糖人的老伯攤子前。

“呵呵，勞姑娘掛念。好著呢。靈韻公子。”

老伯看到姜卿先是一喜，隨即看到身后的明語卻一驚。他老人家跟這小姑娘熟知，隱約知道她非常人，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跟靈韻公子有關系。突然見到靈韻公子這般大人物，一時拘謹不已。

姜卿隨手拿過一只猴子放到嘴里舔著，含含糊糊的說：“還是老伯這里的唐人好吃。走嘍，改天再聊。”

明語見她拿了唐人也不給錢，便拿出一塊碎銀子遞給老伯。

“靈韻公子使不得，姑娘在老身這里付過賬了的，她隨到隨吃都是老身占便宜的，哪敢再收公子的銀子。”老伯笑呵呵的說著，攔住明語要放銀子的手。

“她是她，我是我，老伯收著便是。”

不容老伯再做推辭，將手中的的碎銀放到老伯的手中轉身離開。

“好吃，明語你要不要嘗嘗？”

“不必。”

“嘗嘗嘛，真的很好吃，不騙你的。”

“不要。”

“切，沒情調。”

“......”

老伯看著雙手捏出來栩栩如生的小糖人，再看看漸行漸遠的身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從他的角度望去。云端的仙人，低頭的瞬間眼底也有真摯。地上的普通人，也可以跟修行者站到一樣的高度。世間最美好的事莫過于此。

日頭早已偏西，二人行至一家酒樓門前。姜卿想起這家酒樓的美人淚，肚里的酒蟲瞬間極是活躍。仰著下巴征求明語的意見：“進去坐坐。”

說是征求，其實一只腳已經邁上臺階。明語知道她這是饞酒了，只好跟在后面進去。

“靈韻公子”店里的伙計看到明語先是略施一禮。而后溫和的問道：“不知二位要點什么？”

“二壺美人淚。”不等明語反應，姜卿臉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看著店伙計答道。

明語不言，似笑非笑的看著姜卿。意思很明顯，二壺多了。

姜卿想起她被禁酒那幾回，立馬改口：“一壺，一壺足矣，別上多了。”

酒菜來的很快。姜卿為了能多喝一口，主動給明語斟酒。坐姿端正，笑容溫和有禮。

可是坐在她對面的明語依然不語，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臉。飲盡杯中酒，自顧自的滿了一杯又一杯，邊吃邊喝，動作行云流水，神態怡然。就是不理對面的少女。

眼看一壺酒要見底了，姜卿覺得自己虧大了，吃力沒討好。直接搶過酒壺往嘴里灌。

只是就算如此也不過是沾了個底兒，不足一杯的量。

姜卿將酒壺一擱，表情幽怨，拿起筷子吃菜。明語夾什么她搶什么。幾個來回下來桌上的菜被清掃的一干二凈。

明語看她這般小孩模樣甚是有趣，忍不住逗弄她：“《禮記·雅》背的很熟，做得很好，很規范。”說完還忍不住輕笑出聲。

少年的笑容很陽光，是那種內斂的溫暖。姜卿雙手托腮，胳膊肘杵在飯桌上，癡癡的看著。她覺得那個第一美人再怎么美也美不過眼前這張臉了吧。如是想，她便問了出來：“明語，那個第一美人不會是你吧？”

誰知她話音未落，對面人瞬間斂起笑容。換了一副面孔，冰冷加黑沉的那種。

“真的是你啊。哈哈哈......”

姜卿恍然大悟，難怪明語總是排斥這個話題。她現在特好奇明語這個第一美人的稱號怎么來的了。越想越想笑，最后被明語拎著出了酒樓。

月華初上，長寧的喧鬧漸漸平息，歸于寧靜。時不時傳出的笑聲在寧靜的大街上格外明顯。

明語的臉色隨著她笑的次數越多而變得越黑，周身的氣勢也越來越冷。但是姜卿不管他，該笑還是笑。

“我現在特好奇你這第一美人是怎么得來的了。哈哈哈。”

直到走到山門，姜卿這才想起來她還是個學生，手執長歌敲敲腦袋，艱難的吶喊：“慘了啊，明語，我今天忘記去上學了。完了完了，又得被罰了。”

似是想到明語也沒有去上學，抬起紫玉簫挑著明語的下巴，一臉興奮：“不過，有你這第一美人作陪，被罰也是件幸事，美人你說是不是。哈哈哈。”

“兩天。我告過假的。”明語說罷，轉身朝春風十里走去。

“所以......”被罰的只有她一人咯，姜卿忿忿地磨牙。

守山的弟子此時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全都背過身，低著頭，連行禮都忘了，盡量降低他們的存在感。

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抬起頭，一個個眼底閃動著八卦的光。再看看站在原地磨牙的姜二小姐，一個個佩服不已。

靈韻公子從不與旁人親近，而且有著比冷先生還嚴厲的兇名，對無禮之人最是厭惡。看來這二小姐要遭殃了啊，眾人不免露出同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