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生意,”容汐珞定了定,又恢復了淡然的神色:“就該有來有往才是。我容汐珞心眼小,記仇的很,閣下這段時間眼看我所有的難處卻只是冷眼旁觀,想必我許多的窘態都被你看在眼里了,這讓我很是不快。這買賣未免太不公平了些。”
若無憂繞有興致道:“那依郡主的意思,要怎么樣才算是公平呢?”
容汐珞道:“我要你主子承諾,將來絕不勉強我容家參與黨爭,若是我兩個哥哥自愿為之則另當別論,但絕不是因受你們的陰謀被迫為之。”
若無憂勾勾唇角,笑道:“你們會愿意的。”
容汐珞翻了他一眼,又道:“你們若家在安陽的勢力也要為我所用。”
若無憂低笑了一聲,才道:“好。”
“閣下答應的會不會太輕易了?”
若無憂仍是笑:“在下覺得小郡主的話很有道理,這些日子我們確實是缺了些憐香惜玉之心,想來也是追悔不已,如今誠心要討好郡主,自然該拿出點兒誠意來。”
容汐珞聽他突然的奉承話只覺得渾身不舒服,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以后有了什么消息能互通有無,不再欺瞞。”
若無憂:“這個自然。”
容汐珞:“不知閣下在安陽何處定居?”
若無憂:“為避免留下痕跡,自然是居無定所。”
好像想到了什么,若無憂一手支著下巴,笑問道:“怎么?小郡主是打算收留在下?”
容汐珞嗆了一下,抑制住想翻白眼的沖動,道:“如何聯絡?”
若無憂起身,在腰間解下一個錦囊,扔在了桌上。
容汐珞偏頭看了一眼,那是一個用銀線繡著繁復花紋的深藍色錦囊,花紋并不常見,卻與若無憂面具上的一模一樣。
若無憂道:“若是小郡主有事想起來要找在下,就將錦囊中的煙丸拋出,我自然會來相見。”
容汐珞點了點頭,見他轉身要走,道:“還有最后兩個問題。”
若無憂回頭笑道:“小郡主請說。”
容汐珞:“你在程家也藏有人手?”
若無憂:“小郡主高估我了,我們的人只是在外面偶爾觀察動向罷了。”
容汐珞放下一樁隱患,喃喃道:“那就好。”
若無憂懷疑的歪起頭。
容汐珞輕咳一聲,又道:“閣下一直戴著面具,是因為容貌實在無法示人,還是……閣下是我認識的人?”
若無憂唇角的笑容一滯,面具之內仿佛起了一層陰霾。
他瞇了瞇眼睛,用一貫的語氣道:“小郡主,有的時候太聰明會招禍,好奇心太重,會短命的。”
說完,他推門而出,一個躍起掠上房梁,很快就沒了蹤影。
門外的墨深一個閃身進了屋。
墨澤問道:“郡主是覺得,他是我們認識的人?”
容汐珞雙手托腮,道:“不過是猜想罷了。”
墨深道:“此人來歷不明,郡主真的要與他合作嗎?若氏族人畢竟銷匿已久,我們無從查證。”
容汐珞笑了,烏黑的眼睛撲閃著精光,靈動中卻帶著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狡黠。
墨深不再多問,墨澤看著容汐珞,也似乎早就習慣了她的這個表情,又或者說,知道她為何會露出這個表情。
容汐珞笑著道:“別看他一臉笑呵呵的樣子,心思卻深,最好不要跟這樣的人做對手,他今天能笑著幫你,明天也能笑著殺你。”
墨澤點頭表示贊同:“屬下覺得郡主說的很對。”
容汐珞抬眸和墨澤相視一笑。
今日的天似乎黑的格外早,院中不知何時落了幾只麻雀,晃悠著小腦袋,偶爾一只掠上院中枯柳樹的枝頭,樹枝上的積雪便隨即紛紛揚揚的落下一片來。
連續幾日,容汐珞都被容沉要求必須留在府里,好好補補身體。
說白了,就是養膘。
容汐珞待不住,無奈墨家兄弟幾日來也總是埋在練功房練武,雖然從前他們倆在習武上也很勤勉,但是洛平一事似乎對二人打擊甚大,除非容汐珞特意召喚,否則一定看不見人影。
這天辰時初刻,容汐珞剛剛起身,便聽見院子里傳來“砰砰乓乓”拳腳相撞的聲音。
容汐珞忍不住問道:“他們倆怎么打到這來了?不是應該在練功房嗎?”
冰菊一邊為她整理衣結,一邊笑道:“今天二公子休沐,一大早的就被他們倆逮住了,又豈會放過?”
容汐珞笑著道:“還真是兩個武癡!我二哥用過早飯了沒有?”
一旁為她挑選首飾的紫鳶回道:“還沒呢,該是等著郡主一起吧。”
容汐珞坐在梳妝臺前,隨手指了指剛被紫鳶翻出來的一副羊脂玉花釵道:“就它吧,隨意盤個發髻就好,咱們也好出去瞧瞧熱鬧!”
紫鳶抬頭見容汐珞今天身上穿的是柔粉色琵琶繡的立領對襟,下身一條奶白色齊腰大擺的繡蘭襦裙,單佩這一只白玉釵雖素雅了些,卻也是清新脫俗,于是笑著稱是,上前與冰菊一同服侍梳妝。
二人將容汐珞的一半頭發盤了個發髻,插好玉釵,又點綴了幾支茉莉小簪,容汐珞對著銅鏡大概的瞧了一眼,便起身出了房門。
她走到門廊盡頭,就看見三道身影在假山之上,容沉未著軍甲,少了幾分官場的威武,多了一抹瀟灑的江湖氣,身軀凜凜,雖是以一敵二,卻是游刃有余的一邊接住墨深的拳風,一邊擋開墨澤以掌作刀的劈勢,
他一起一落之間,衣袂翻飛,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動作干凈利落。
還能捎帶著回頭跟容汐珞和眉笑眼的打了個招呼。
墨澤低低恨了一聲,掌風一翻,急轉凌厲,容沉眼神一掃,輕飄飄一個閃身,伸手一抓,生生將墨澤的招式截斷,墨澤身形一僵,一腳踩空,幾乎跌落,干脆一招猴子撈月,整個人頭朝下旋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又朝容沉掏出一式。
墨深這邊也是招招狠歷,容沉左右一看,身子轉了半圈,又是兩頭輕松接下。
容汐珞含笑抬頭瞧了半晌,喊了一聲:“差不多了,快下來吧!我都餓了!”
墨深墨澤二人堪堪收勢,容沉雙手負在身后,笑著落在地上。
容汐珞上前,拂了拂容沉的肩,低頭卻見他的袖子破了個長長的口子。
容汐珞蛾眉一豎,回頭瞪向剛剛落在自己身后的墨家兄弟。
“誰干的呀?”
墨深:“……”
墨澤:“……”
墨深默默的低下了頭,墨澤則把頭偏向一邊,吹起了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