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坐定，便由書鶯率先盛好了粥，一一擺給三人，而后和容汐珞、珠兒等幾個丫鬟侍立在一旁。

周夫人道:“對了，朔兒。”

“是。”程朔撂下筷子，應(yīng)道。

“你如今，也快十九了吧。”

程朔道:“是，等過了二月份的生日，便滿十九了。”

周夫人笑道:“嗯，前兒我還和老爺說起呢，你大哥如今都已成家，也該正經(jīng)想想你的了，可是不知道你的意思，想著先來問問你。”

容汐珞心道：這二爺程朔雖不是周夫人親生，但見夫人對他的神色態(tài)度，倒也是關(guān)愛有加。

只見程朔微微笑著，道：“一切都聽母親的。”

周夫人道：“我倒是聽老爺提起過，吳家的二小姐品行端正，相貌更是拔尖，倒正與你相配呢。

一旁的程玨忽然道：“吳家？哪個吳家？禮部員外郎吳平？”，周夫人點點頭，程玨又道：“雖然不錯，但憑二哥的實力，日后……豈不有更好的？

周夫人知道程玨為著程朔考慮，將來等入了仕，自然能找到更有助益的親事。

周夫人宛然笑道：“我左不過說說，也是惦記著給你二哥找個稱心意的人，不過不急，到時候，沒準(zhǔn)還有更好的！我也時時上心呢！”

程朔道：“勞母親這樣為我費(fèi)心，婚姻大事，自然全由父母做主，想來母親若是親自為兒子挑選，自然不會錯。”

周夫人見他如此說，滿意地點點頭，道：“難得你這樣懂事，不像玨兒，”說時嗔了程玨一眼：“一直都不叫人省心，到處招惹。”

“母親別冤枉我，我哪有啊？”程玨眨眨眼睛，做出驚恐狀。

程朔笑道：“他是隨了母親才得相貌出眾，文采武功又如此拔尖，就難免有些個姑娘家惦記了。”

“他有什么，當(dāng)我不知道？不過嘴甜些罷了，不過也虧了只是面上的，要是學(xué)了你大哥，什么臟的都往屋里領(lǐng)，瞧我不揭了你的皮！”

周夫人口中的程玨的大哥，正是程朔的同胞兄弟程越，他們兄弟二人相貌雖有八分相似，但秉性卻是大相徑庭，程朔從小持重內(nèi)斂，程越卻是風(fēng)流成性，仗著是程家的長房嫡長子，更是全無顧忌，還不過弱冠年紀(jì)，便已經(jīng)納了兩個小妾，兩個通房丫頭，三個月前娶了明威將軍陳衛(wèi)的女兒陳瀅瀅做了程家的大少夫人，卻依舊本性難改，半月前又將那陳瀅瀅的貼身丫鬟銀鈴也收進(jìn)了房里，種種荒唐之事，程老爺氣急，已然對這個兒子不含指望，索性也就不管了。

程玨斂了笑意，只道：“玨兒不敢。”

“諒你也不敢。將來啊，等娘給你挑好的。”周夫人拍了怕程玨的手，因程朔在這里，故而也沒再接著提程越的事，只是笑道：“行了，吃飯吧。”

二人在周夫人用過飯又坐了一會兒，出來后程玨便與程朔分別，往內(nèi)院西面的正房走去，西面是次房程慕通之弟程慕知和夫人錢氏的居所，再往后走，到了最西南角的西廂房，門梁上一個掛匾：映春閣。程玨方走了進(jìn)去，來往的丫鬟見了，忙紛紛見禮：“三爺公子來了。”程玨應(yīng)了一聲，向里走去。

早有一個丫鬟卷了門簾，向程玨笑道：“五小姐正等著三爺公子呢，四小姐也一早就來了。”

程玨進(jìn)了屋，果然見那兩個姐妹早坐在一處正在喝茶。

兩人皆是十四五歲的年紀(jì)，坐在里邊的女子身著蜜合色長裙，外罩丁香色羽緞對襟，眉清目秀，笑容款款，正是周夫人之女程慧；外側(cè)的女子則身著鵝黃色長裙，外穿蔥綠色短襦，柳眉杏目，一張瓜子臉，笑容間雙目有如流水潺潺，卻正是姨娘許氏的女兒程敏。

兩人回頭見是程玨來了，便都笑著起身：“三哥哥。”

程玨在二人身邊坐下，笑道：“我一早命人送來的東西，你們倆都收到了嗎？”

“早就收了，你瞧，這用的不是？”程敏笑著拿起桌上自己正用的雙嵌蝴蝶七彩琉璃茶杯來，這一對茶杯皆十分精致小巧，琉璃更是上等，程玨知程敏素愛飲茶，而在汕陵時恰見了此物，故而投其所好，買來送她。

程慧則晃了晃手腕，手上那紫檀手釧圓潤飽滿，也是程玨難得尋來的，只因程慧心性恬靜淡雅，平素不喜金銀飾物，只道金銀皆是俗物，唯愛些沉香、檀木等物。

“難得哥哥你這么用心呢，這兩件，也花了不少錢吧？”程敏笑問。

程玨擺了擺手：“我不過是出個主意，拿些小錢罷了，二哥也攤了不少呢！”

“那我們卻之不恭，多謝三哥哥！”

正說著，便有程敏身邊的丫鬟寧兒前來上茶，程敏起身道：“我來吧。”于是接過寧兒手中的茶盞，奉給程玨：“只是這茶杯只有一對兒，三哥哥卻是用不上了！”

“無妨無妨，有妹妹親自奉茶，區(qū)區(qū)一個茶杯又算得了什么？”程玨說罷笑著飲了一口。

兄妹之間正在笑談，卻忽聽門外有丫鬟笑道：“怎的送來這么多？”

又聽一人道：“不多，夫人叫我拿來給兩位小姐和三爺公子，我聽四小姐一早就到了五小姐這里，三爺公子也來了，我想著他們說話，這蜜桔送到，豈不正好？”此人聲音清透婉轉(zhuǎn)，有如銀鈴在手，啟之甚是悅耳動聽。

屋內(nèi)三人皆摒聲，只覺得這個丫鬟言語清透，又是個有心的，程敏心中一動，倒想見一見，于是走到門前，一手抬了簾子，見四小姐程秋慧的貼身丫鬟小秋正接過食籃，籃里滿滿的，盡是金黃誘人的蜜桔，于是叫到：“小秋！”

此時，容汐珞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聽屋內(nèi)有人出聲，忙回過頭來，見是一位身量纖纖的小姐，可知是兩位小姐中的一個，便忙做一萬福。

程敏道：“我瞧著你眼生，是新入府的嗎？”

“是。奴婢嫣兒，是幾日前剛?cè)敫摹！?

程敏點了點頭：“你去吧。小秋，把蜜桔拿進(jìn)來吧。”

“是。”容汐珞轉(zhuǎn)身離開。

程敏撂下簾子，轉(zhuǎn)回屋里，笑著向屋里的二人道：“倒是不負(fù)我所望，果真是個出挑的人兒。”

“能得你一句夸獎當(dāng)真不易，早知道，我也應(yīng)該瞧瞧了。”程慧慢慢地飲了一口茶后道。

程敏坐回去，見寧兒和小秋已將蜜桔裝在果盤里端了上來，于是問道：“你們都認(rèn)得她？”

小秋搖了搖頭表示不知，于是看向?qū)巸海瑢巸悍畔鹿P笑道：“我去夫人房里時見過兩次，她是夫人去靜安寺還愿時帶回來的，才也沒幾日的功夫，夫人卻愛得不得了呢，那些個小丫頭們見了她倒和見了書鶯、珠兒是一樣的，都說她模樣何等標(biāo)志不說，見了眾人也皆有禮數(shù)，又會說話，沒幾個不在夸她的。”

“那要我說，這個嫣兒從前必也是個大戶人家小姐，瞧那身段就知道了。”程敏轉(zhuǎn)向程玨：“哥哥你才從母親那兒過來，必也見過她了，你說呢？”

程玨只是笑著抿了一口茶，不置可否。

三人又談笑了一會兒，后程玨屋里的丫鬟來叫，說老爺找他，方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