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剛過,鄧府就出了變故,鄧老夫人的病突然惡化了起來,大約是時氣不佳的緣故。夏夫人得了信就帶著夏竹溪往鄧府去了,兩人在府前剛好遇見尚老夫人。
“好孩子,難為你們這大冷的天,還跑過來。”尚老夫人與兩人寒暄兩句,徑直就要往鄧老夫人的臥房里去,兩人雖是親家卻因著各種緣故不怎么見面,如今她實在不好了,尚老夫人不得不來看一眼。
鄧夫人還要攔一攔自己母親,“您年歲也大了,進去若是過了病氣叫女兒如何是好。”
“你怎么這樣不懂道理。”尚老夫人的身體還算硬朗,只是不大出門,如今親家的身體已然是這個樣子,她都到了府里不去看看也不大像樣,“進去說幾句話不礙事,雨眠帶著孩子在外間,莫進屋內。”
夏夫人來此處便是要去見一見鄧老夫人的,如今尚老夫人如此說,到讓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鄧夫人勸不住尚老夫人,只好去勸夏夫人。
“老太太年歲大了,脾性也越發古怪,成日里使小性子,不肯見這個不肯見那個的,還是莫要進去了。”
鄧夫人攔著還有沒說的話夏夫人心中也清楚,實在見不到也就罷了,她捏著鄧夫人的手,“若是忙不過來,盡可以來尋我,左右我是閑著的。”
夏竹溪見鄧府雖有些壓抑忙碌,可卻有條不紊,仿佛是早有準備,鄧夫人看起來也沒有怎么慌亂,想來鄧府已有安排。
“她們兩位親家想是有自己的事情要談,我們先在外邊坐一坐。我遣了人去尋元霖元霽,也不知他們怎得這樣磨蹭。”
夏竹溪聽著急尋兩人回來,才發覺原來事情已經這么嚴重了,夏夫人人點點頭問道,“前些日子還說能起身了,怎能突然又不好了。”
“醫師早先就提點著要注意些保暖,只是老太太的病原就是喘息不暢,屋里烘起地龍又燒了炭盆,她總嚷著透不過氣來。我也是沒法子,只能日日在床前哄著候著,也就昨日中午我看著她睡著了才出去料理一下府中事宜,回來便發現她將窗戶全開了來,必是吹了涼風才這樣的。”
“這也有屋里人看顧不當的緣故,哪兒能所有的事情全指望你呢。”實在不能說鄧夫人照看得不盡心,日日守在床前侍奉,自己沒有累倒已是萬幸。
“醫師說也就這些時日了,這大約也是命數。”鄧府為了老夫人的病可謂是想盡了辦法,她日日躺著鄧府上下也是日日懸心,如今也只能做盡人事,敬聽天命了。
尚老夫人在內室待的時間不長,出來就問,“元霖元霽可回來了?”
“還未回來,已經遣人去找了。”
“再遣人去尋,這時將近下朝,叫人去宮城門口等再叫人去給元霖告假,元霽在書院里,先將人帶回來再去同先生說,還有,去帝姬府請縣主過來住兩天。”尚老夫人說的急,她瞧著鄧老夫人十分不好,說話時總有一句兩句地噎在口中說不出來,也不知還能拖多久,只能先將人都叫回來在家中候著,現下她仍不肯見人,可若是待會又想見了,也不至手忙腳亂地找不到人在哪里。
“不必了。”長福應聲走入屋內,“駙馬我已著人去宮中請了,元霽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長福來的突然也未見人通傳,好在屋中人的禮數未亂,她擺擺手叫眾人不必多禮,又從乳母手里抱過永寧,“我先帶永寧進去看一看老夫人。”
永寧縣主年歲小,卻也能感受到屋中氣氛低沉,人在帝姬手里有些躁動不安,鄧夫人身邊的嬤嬤想要攔一攔她們,卻被帝姬止住。
“永寧出生至今,老夫人也不過見過幾面,她便是再不愿意見人,可重孫總是要見一見的。”
長福人留下,一人抱著孩子入了內室,尚老夫人道,“你且安心她們在里頭待不了多久。”
“溪兒待會同帝姬一同出去坐坐吧。”
“好。”夏竹溪知曉尚老夫人有話要說,打發走她也一定是什么不能叫孩子們聽到的話。
長福在里間確實待了沒一會便出來了,“駙馬近日怕是要住在府里,勞煩夫人打發人安排著,還有永寧也是要留下的,只是她的乳母侍女多些,也煩夫人多費心。”
長福是皇室骨血,是君,自然是不可為旁人侍疾守喪,縣主已有封號按理來說也是不必就在鄧府的,只是畢竟還是鄧府的血脈,留在府中也不算逾矩。
“已經著人去安排了。”鄧夫人點點頭,鄧元霖原先的院子也時常有人掃灑,現下清理起來也不費事,“帝姬與溪兒先去廳里歇一歇,待將永寧安頓好了再去請帝姬。”
夏竹溪坐在會客廳里,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尋常人家誰會將媳婦帶到會客廳去,只是帝姬不是尋常人,一舉一動的規矩太多,到哪里都不得怠慢。
“夏小姐,又見了。”長福打發走隨侍有些漫不經心地開口,“只是此次見面的時機不大好。”
“是,老夫人病重,此種情境下相見的確不好。”長福從名義上說并非鄧府中人,夏竹溪也不好勸慰,左右斟酌著之下覺得無非也是順著她的話應和兩句最為妥當。
“前次在永寧的滿月宴上,有幸聽聞夏小姐的琴音,雖說沒有名師之技,但也超出常人許多了。聽霄然說,夏小姐琴棋書畫香茶女紅都很拿的出手,怎的還未開始相看人家嗎?”
夏竹溪突然覺得有些莫名,即便帝姬要閑話家常也不至關懷她這些事情,“霄然姐姐慣常會夸人的,至于嫁娶之事,兄長尚未娶親,自然還輪不到小女。”
“唔,婚嫁之事固然要父母做主,但也總要先問一問子女的喜好。”長福所言非虛,但能做到嫁娶之事以子女喜好為先的實在不多。
長福有些不大想再兜圈子下去,直白問道,“夏小姐心中可有心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