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胭脂鋪的老板娘成天窩在店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聊天成了她打發時間的唯一利器。

何況與女人家分享城中趣事，也能拉進下與客人之間的距離，所以她總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機會與來往的客人套近乎。

銀蓮走進胭脂鋪的時候，老板娘圓潤的臉頰上堆滿了微笑，笑著招呼她：“姑娘，又來啦，上回的胭脂好用么，我昨兒又進了一批新的胭脂，顏色美得很，正襯你這樣的美人兒。”

她拉過銀蓮的手，撿出一盒精致的胭脂，用指尖挑出一小塊，抹在銀蓮手上。

“瞧，這顏色多美，艷而不俗，紅中帶粉，正適合你這樣嫩的小姑娘。”

銀蓮被她這番話恭維得很是歡心，笑道：“老板娘你慣會取笑人家，那就給我拿一盒。”

老板娘應著，轉身去取新的胭脂，嘴里還不忘念叨：“這個賣得可火了，就剩三盒了，唐門忙著準備婚事，從我這兒買了不少胭脂呢，新娘子是千金唐芊，金貴得很呢，不過依我看吶，和姑娘比還是差點。”

“唐芊，”銀蓮皺著眉想著，似乎有點兒印象。

她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霍天青和崔揚帶來的那個姑娘么，自己還送了塊魚皮給她，替她畫了張臉。

怎么，這姑娘就要嫁人了么？她還指望著唐芊在唐門里美言幾句，放霍天青和崔揚一馬。

老板娘見銀蓮來了興趣，立馬將自己知道的軼事通通說與她聽，說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連隔壁的靴子店里的客人都忍不住探頭來聽。

靴子店里站著個面白無須的中年人，穿了件素色長袍，腰間一根玄青腰帶，手里搖著把折扇，周身透著一股子考究的學者之氣。

他頗為好奇地打量著銀蓮和老板娘，露著滿意的微笑。

這氣質和令辭倒有幾分想象。

銀蓮最煩令辭身上那股子酸溜溜的文人氣息，皺著眉瞪了那人一眼。

老板娘見她神色有異，循著她目光望去，也瞧見了那人，于是揮了揮手，銀蓮將頭湊過去，她悄聲說道：“就是那人告訴我的，他很懂唐門的事情吶。”

說罷咯吱笑著，朝那人揮了揮手，以示招呼。

那人搖了搖折扇，搖頭晃腦點點頭。

銀聯心里更覺厭惡，結了賬就往外走。

那人盯著她背影瞧了許久。

旁邊有一小廝模樣的人捧著靴子回來，見他目不轉睛盯著一名女子，忍不住打趣道：“毛爺，要不要咱們去打聽打聽？”

毛峰扭過頭，手里的折扇輕輕敲了敲小廝的頭，輕笑道：“我難道是那種輕薄之人么，這人瞧著像長街的人，可模樣卻眼生的很，有趣有趣。”

小廝笑而不語，結完賬后二人便朝外走去，遠遠跟在銀蓮身后。

毛峰忽然將收起目光，語氣嚴肅，低聲問道：“消息都散步得到位了？”

那小廝也立即斂容答道：“差不多了，據探子回報，唐尋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堪，下一步就該對付崔揚和霍天青二人了。”

毛峰滿意地點點頭。

那小廝又問道：“您為何要幫一個區區信使？”

毛峰‘嘩’地搖開折扇，緩緩道：“不出意外，這人該是下一個白信使。”

小廝皺眉，疑惑道：“可他功夫也不見得高。”

“他功夫雖不高，卻有個好腦子。”

毛峰望向前方，又喃喃加了一句：“若他是奉了堂主之命，下一步要對付的就是整個長街，看來是有得忙了。”

銀蓮卻早已察覺到自己身后有人，她快步走進一間妓院，門口的人目瞪口呆望著她，剛上前阻攔，她伸手往那人腰間一指，那人痛得彎下腰去，旁人忙扶起他來，眨眼間銀蓮便趁著這個空檔鉆了進去。

毛峰和小廝趕緊跟上，可滿眼都是鶯鶯燕燕，環肥燕瘦，哪里還有半分銀蓮的影子，二人在人群里找了許久，終是毫無收獲。

銀蓮早里面繞了幾圈，不屑地瞧了瞧四處張望的二人，從后門溜了出去。

霍天青見銀蓮滿面春風回來，嘲諷道：“有看上哪家小公子了？”

“討厭，”銀蓮嬌笑一聲，走了過去。

“不過我今兒倒是真聽到一個消息，”她話說到一半，故作神秘地瞧了瞧二人。

倆人不約而同低下頭，做出毫不關心的模樣。

“你們......”銀蓮氣急，旋即冷哼一聲，又道：“算了，看樣子你們也不關心那位唐家大小姐，真是薄情寡義喲。”

崔揚抬起頭，連聲問道：“她怎么了？是病了？還是出什么事了？”

銀蓮笑瞇瞇望著他：“她好得很，要嫁人了。”

“嫁人，唐尋？”

銀聯點點頭，忽然間促狹地望著崔揚和霍天青，道：“還不是為了你們兩個臭男人。”

崔揚和霍天青一臉茫然，呆呆地看著她。

“聽說她是為了保住你倆的命才嫁給那個叫唐尋的人，真是好笑，你們倆不都在這里么，”她漫不經心地將手里的胭脂掏出來，往鏡子面前走去。

這下崔揚和霍天青都傻眼了，二人實在想不出唐芊嫁人與他們有什么關系，還為了保住他們的命？

崔揚心里又酸又苦，她明明前不久還和自己成雙入對，怎么突然又要嫁人了，莫非自己誤會了她的心意，自作多情了？

霍天青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問道：“你心里究竟喜不喜歡她？”

崔揚忽然間猶豫起來，喜歡嗎，他只覺得見著唐芊心里就很歡喜，牽著她手時心挑如擂，這就是喜歡么？

霍天青不耐煩又道：“你愿意娶她么？”

崔揚腦海中頓時閃過唐練手上的火蜘蛛，藥罐子那張猙獰可怖的面孔，以及那條粉色大蟲，想起這些，他幾欲作嘔。

唐芊雖然是個純凈無暇的女孩子，和這些可怕的事物毫不沾邊，可她畢竟是唐門掌門的千金，娶了她，是不是自己也要摻雜到唐門中去，唐易之能讓她跟自己在長街生活一輩子么？

他拿不準，若是讓他去唐門生活，他寧可不娶唐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