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換了身衣服,是這個老頭年輕時的扮相。
看著這黑夜順化、毫無褶皺的寬大長袍,總感覺自己得到了傳承……類似于多年精修火魔法的法皇既視感。
里面的襯衣、馬甲、黑色長褲都格外的和身,他詫異的看著老頭,完全想象不出這個鄰家蒲扇阿伯似的的平常老人,居然也曾這么精致。
老人抽盡了手上的煙頭,那昏黃的手指微微輕顫:“和身就好,當(dāng)年你爸也穿過?!?
“???”
赫拉正想說些什么。
老頭起身微微一笑:“我可不是什么帶著秘密下地獄的迂腐老人,不然也不會拿來鏡子,讓你看看自己尸骨重生的過程?!?
那燃到末點的煙嘴發(fā)出了‘滋滋’的聲響,老人一怔,隨手扔了用腳踩滅。
“你可以選擇不聽,那我能憋到死?!?
赫拉:“......”
......
半晌。
“說吧。”
老人開口。
“邊走邊說吧,那邊櫥柜上的果盤鮮花,帶上?!?
赫拉走過去拿了起來、并未細(xì)看,便隨著老人來到前廳。
這個小院前屋像是一戶販賣老書的雜貨店。
目光所及之處都橫滿了書架,墻壁的話只能微微墊腳,才能從最上方的縫隙看到一點,那是被歲月輕撫過的白漿墻壁,很奇怪的居然沒有什么灰塵附落。
天花板則是精密嚴(yán)合木質(zhì),細(xì)細(xì)看上一會兒,才能隱約看出各份木板的大致輪廓。
前屋大門邊上是一塊寬大的書桌,一邊的藤椅看上去干凈磨光,赫拉一晃神,仿佛看到了這個老人日日夜夜在這藤椅上,以書為伴靜聽窗外風(fēng)雨。
琉璃紗窗透過來的是暈黃的光,跟這遲暮老人顯得格外般配。
周圍的書籍都非常整齊,赫拉曾以為孤獨的小書屋,就一定是書籍亂放、下腳之處都難以尋找的雜亂之地。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年輕時,我也是書籍亂放、無處下腳的,直到你的父親前來,狠狠的收拾了我一頓?!?
高大的白發(fā)男人微皺了眉,他覺得那個女人不會騙他,但為什么會多出個父親?
老人坐在藤椅上,示意赫拉將果盤鮮花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一邊的小木梯。
赫拉照做。
那木梯上有幾串小巧規(guī)整的鞋印,這也是個老物件了,想到那個女人的身高,再跟自己對比一下,不由地笑出聲。
過去的她在這里生活了很久吧,踩著小梯子在這書架叢里來來回回,去尋找她最想得到的東西。
過門必須彎腰的赫拉,他坐在小梯子的第三格,勉強舒適,靜待老人開口。
老人點起了卷煙,手上還有一根剛包好的,便將火柴與煙都遞了過來。
赫拉沒有拒絕,嘗試一番這新世界的叩門禮。
......
“那是六十一年前的某一天,當(dāng)時的天氣還挺好,我正想翻曬一下自家的藏書,結(jié)果一位莽撞的騎士,直接撞開了我家正門。”
“上個世紀(jì)末的沙漠明珠,是非常歧視魔法的,當(dāng)一個高貴的騎士堂而皇之地闖進我家,我以為是其他地區(qū)的同行,為了利益舉報了我?!?
“結(jié)果,那個騎士沒有拔劍,反倒一臉拘謹(jǐn)?shù)卮粽局?,并假裝無視路人的好奇目光?!?
老人笑了笑。
赫拉想到那畫面……忍不住摸摸鼻梁緩解尷尬。
……
“我當(dāng)時放下花盆,試探性地請他進屋,他真進來了,而且還請求我去尋找一個人,一個女人。”
“騎士一直以來都是上位階層的人,而魔法師卻總會偷偷研究一切奇怪的東西,我們連行商都不如,至少他們有能力去經(jīng)商去闖蕩,給家人一處完美的避風(fēng)港?!?
“我教點書,做些小玩意是能正常生活,唯一的愛好只是看書,如果結(jié)識一位騎士,那以后的生活就會更安逸?!?
“所以這活兒,我接了?!?
“那騎士走之前還一直囑咐,我只能保證你隱居的正常生活,但如果你將來修煉黑魔法、殺害平民,那我還是會將你繩之于法的......”
“有了開端就會壓低底線,我要是再邪惡點,你父親就是惡魔騎士了?!?
老人舒展了下身子?!霸挾嗔?,別記在心上。”
赫拉:“......”
……
“因為騎士給的判定之物,只是一塊眼淚或者雨水干涸的痕跡,他還是傍晚進城,第二天才過來請求我?!?
“那該死的騎士禮節(jié)。”
“早點來,我還能得到更清晰的痕跡?!?
“我們魔法師都是夜行生物好吧,若不是那天失眠,白天睡不著,我也不至于出來曬書。”
赫拉:“......”
......
“后來我使出渾身解數(shù),占卜到了一位符合程度達到93.9%的女孩,美中不足的是、魔法顯示她在蠻獸人的地盤,那可不是說笑的?!?
“結(jié)果那家伙直接請假遠(yuǎn)行,報備的還是婚假。”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在沙漠的另一邊,蠻獸人的一所城池被人潛入,守將身死且各族奴隸大逃亡,帝國順勢拿回了那片土地?!?
“那些光輝正義的騎士,是不會潛入暗殺背后捅刀的,我想到了你爹那個不著調(diào)的騎士,應(yīng)該是他本人沒錯了?!?
“三個月后,那小子帶回來了一位......女孩,才四歲?!?
“他回來的那天,我又剛好失眠,所以在愜意地修剪花束,別問我為什么夜行種會養(yǎng)白天的花,身為人類的那群貴族人物,不也是總養(yǎng)半夜盛開的幽曇花嗎。”
“這是情調(diào),那群騎士永世不懂的情調(diào)?!?
“他直接給了我一拳,我不知道是好是壞,我讓一個騎士選擇包庇我的存在,我讓一個騎士學(xué)會了潛入暗殺,我還讓一個騎士能在光天化日之下痛揍一位紳士?!?
“你媽媽就是那位捂著眼睛、手指掙開的小丫頭,她看著我挨揍還止不住地笑。”
“最后我們撫養(yǎng)了她?!?
......
“那眼淚的痕跡已經(jīng)被使用掉,沒法再次占卜,你爸曾經(jīng)偶遇的女孩,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
“所以騎士收養(yǎng)了小女孩,養(yǎng)在我的家里,終生未娶。”
......
“可那個小丫頭根本沒想只當(dāng)個乖女兒,騎士那個粗線的男人,他不清楚一個女孩如果身陷重圍,險些成為奴隸......”
“緊接著一位高大英武的騎士,單槍匹馬沖殺過來,將女孩抱上馬并破掉所有奴隸束縛,大家一起逃離‘地獄’那是多么讓人傾心......”
......
赫拉越聽越不對......
“騎士只拿她當(dāng)心上人的女兒撫養(yǎng)長大,93.9%的相似概率,說是女兒也沒錯?!?
......
“等會?!焙绽s緊打斷老人的話?!膀T士有沒有覺得我的母親,跟那位風(fēng)沙少女非常的像??”
老人熄滅煙頭一臉詫異?!昂孟袷钦f過。”
“不過風(fēng)沙女孩更仙靈?!?
……
赫拉:“淦......”
……
“等會?”老人麻利地站起身。“你是怎么知道他倆在風(fēng)沙中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