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其實是跟周章一起到的，只不過周章進去了，他們是特意留在外面圍觀戰局。

三個人此時的隊形異常的奇特：文子那么高的大個子，蹲在最下面，憋憋屈屈像個小媳婦；田甜站在文子身側，頭卡在文子的頭上面，從小小的門縫里往包間里看；佳音則站在文子的另一邊，頭卡在田甜的頭上面，也從同一個門縫向里望。

這個隊形乍看起來是個穩定的三角形，可仔細一琢磨就知道，但凡一個人腿蹲麻了，動一下，那就是一倒倒三個，全軍覆沒。

且說那天田甜跟周章說過話之后，轉身就去找了佳音，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佳音。兩個人一致覺得費曼曼和周章一直這樣暗戳戳的，實在是看著蛋疼。

不如趁現在，剛好周章先邁出了這一步，她們也好借力打力推費曼曼一把；話說費曼曼這個人辦事從來敞亮，有一說一，但不知道怎么放到感情這種事情上就遲遲舉棋不定。

說干就干。

田甜、佳音和趙成文三個人先商量著在費曼曼生日那天把費曼曼和周章都約出來——其實田甜跟周章說，費曼曼生日那天會跟她們一起吃飯完全都是隨口鬼扯的，她們根本都還沒打算好要怎么給費曼曼過生日——不過田甜隨機應變的能力也可以說是很優秀了，果然為了自己的閨蜜，隨口鬼扯可以連眼都不眨。

然后就是給周章這個還未開竅的木頭灌輸敵方知識了。兩個女生一股腦把費曼曼的好惡都告訴了周章。比如費曼曼愛喝什么飲料，喝什么牌子的，不愛吃什么，喜歡什么花，討厭哪種人，周末一般時間都怎么安排等等。

其中立刻派上用場的就是“桔梗花”了。

至于訂蛋糕、訂位這種跑腿打雜的活，她們就交給了“從犯”趙成文去做；當然，文子也很樂意去做這種事情——作為一個骨子里很三八的男人，他也看周章這樣患得患失、忽進忽退的狀態不滿很久了。

于是乎，一場打著友誼幌子、實則是“相親會”的生日宴就這樣緊鑼密鼓地籌劃了起來。

這天，兩個女生早早就塞了自己的禮物給費曼曼，一是因為對自己女朋友的友情，真心實意地想為她慶祝生日；二是因為她們從趙成文嘴里聽說，周章有一份非常拿得出手又神秘且有分量的禮物要送給費曼曼，所以想把自己的禮物早早送出，剩下的就只是期待著周章的神秘大禮了，正所謂“早脫手早干凈”。

周章為了今天的飯局，特意帶了一身衣服，因為他總覺得穿校服會顯得自己不成熟，而且跟人表白穿校服也怪怪的，總有種班主任或校長不知道會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感覺。

周章穿衣服是很有自己的風格的，他很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樣的穿著，偶爾照鏡子也會小小的自戀一下，覺得哥們真帥。

那是一件淺藍色的polo衫，配一條同色系牛仔褲；他又腳踩了一雙白色的休閑鞋，這一身行頭顏色淡得很，但卻偏偏被他穿出了一點校草的味道，干凈不染纖塵，可見“東北流川楓”并不是浪得虛名。

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的費曼曼還以為只有佳音和田甜要給她慶祝生日，所以也只是單純的開心自己有這么好的姐妹。

終于到了放學的時間，三個女孩子去到了事先約定好的地方，之后佳音和田甜借故出來，跟后面到來已經取了蛋糕、鮮花的趙成文和周章兩人會合。

直到周章出現在費曼曼眼前，費曼曼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后來聽到了周章的話，費曼曼才后知后覺——自己這是被表白了。

————

“嗨，曼曼，生日快樂！”最先“滾”進來的是趙成文，也不知道三個人在外面是以一個什么樣的隊形聽墻角的，反正趙成文進來的時候是差點撲街了的。

眼見竊聽行為已然暴露了，佳音和田甜也跟著走了進來。她們看著自己的姐妹猶如一顆沐浴在愛情春風中的“紅富士”，兩個人也是感同身受一般的幸福。

“周章，好巧啊！”佳音故意逗他，“來來來，入座吧，點菜了嗎曼曼？”

費曼曼：“還沒，現在點吧。”

房間的音響里放著慵懶的爵士，仿若冬日的炭火，烘得費曼曼臉頰上薄薄的紅意一直褪不去；周章看著身邊的人，只覺得白色連衣裙映襯下的人簡單又美好，就好像他可以一直一直這樣看下去，永遠不會膩。

年少的愛慕這樣單純，它可以是男生手抱籃球回頭的一個燦爛笑容，那額前頜角還掛著未來得及擦去的汗；也可以是女孩子今天穿了一條素白連衣裙，逆著光站在眼前，淺笑的酒窩讓人仿佛可以沉醉在里面。

一頓飯的時間很快過去，另外三個人不知為何都突然有事，要趕緊回去，不是練專業就是爸媽找，反正借口都像荒郊野外的破茅屋一樣——四處漏風。

周章和費曼曼很是無奈，見眾人作鳥獸散，轉眼只剩下他們兩個，都有些哭笑不得。

“走吧，我送你回家。”周章微微低下頭說。

兩人走在夜幕降臨的街頭。夜晚褪去了白日的燥熱，緩緩吹來的風中似有微微涼意，那風混合著桂花淡淡的甜膩和柏樹油的清苦味道。

一路幾乎無話。

周章感覺自己一個人像是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歡呼雀躍，此刻就想要在大街上瘋狂奔跑，想要向世人昭示自己終于向心上人表白了；另一半又拼命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告訴自己要穩重，不能讓費曼曼覺得自己是一個喜怒過于表象的人。

費曼曼也不知是蛋糕吃得太甜膩住了嘴，還是被下了什么不能說話的毒，周章一路總是欲言又止，最后已經到了自己家樓下，他們倆到底也沒找出個什么話題來。費曼曼只恨他是塊木頭。

費曼曼：“我到家了。”

周章：“啊，這么快，那，那你早些休息。”

費曼曼：“好，那我上去了，再見。”

費曼曼轉身準備上樓，卻被周章叫住：“哎，那個，曼曼，晚安。”

費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