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坐在李諾對面哼歌,一邊哼一邊斜眼打量著李諾。
看著看著,就覺得火光那邊的人一切都不錯,除了那臉怎么看怎么別扭的胡子。
“喂喂,你干嘛留胡子,剃了嘛。”季雅丟個石子過去李諾腳邊。
李諾搖搖頭。
“痛。”
“我看你是懶得刮。看上去老死了,不過也不知道你多大。”
“二十六。”
李諾干脆地回答季雅。
“啊?二十六了?那不是和我差不多啊?”季雅仰著頭想了想,“你怎么算的?”
“五歲,進來。十一年。”
“……那……那你小時候怎么活的啊?”
“忘記了。”
李諾抬起頭,遞給季雅一串烤好的兔子肉。
季雅小心地咬了一口,看看李諾。
“你……吃過很多苦嗎?”
“忘了,餓。”
李諾也狠狠咬了一口,露出滿足的神色。
季雅猶豫了下,看著手里的兔子肉,小心地啃了口,又抬起眼瞥了瞥翔。
“你每天都有吃的?”
“不是。”李諾干脆地搖搖頭,仰起臉想了會,“餓,三天。”
“什么?三天沒吃東西??”季雅咽口口水,再看看那兔子肉,“食物這么難找啊……那你還——還給我?”
李諾沒說話,盯著季雅認真地看了看,忽然笑起來,低下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清清嗓子。
“季雅是伴侶。”
“什么?”季雅以為是自己沒聽清楚。
李諾再瞥了季雅一眼,聲音洪亮起來。
“季雅是伴侶!”
季雅臉狠狠一紅,揚手就想把兔子肉甩過去砸他,可揚手到一半,又不知不覺地收回去,不甘心地啃了一口。
“我跟你說,以后不準這么講!是朋友,不是伴侶!”
“朋……友?”李諾皺著眉歪著頭思考著。
“嗯,朋友,好兄弟。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我以后發達了,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哦……”
“不懂?”
“不懂。”
季雅嘆了口氣,挨著他坐過去。
“不懂沒關系,反正季雅不會忘記你的。”
“嗯嗯!”
李諾聽懂了這句,開開心心又啃了一口兔子,笑瞇瞇地瞅著季雅。
“快吃,吃完了我們弄點水來,刮個胡子。我都那么久沒動胡子了,臟死了,難受。你也一起弄干凈點。”
說著,季雅埋下頭,努力啃起兔肉來。
吃飽喝足,季雅仔細在水洼里漱個口,轉過身來看著一臉愁容的李諾。
“吶,把你比較鋒利些的工具拿來,刮胡子。”
李諾搖搖頭,不愿意。季雅走上前掐了他肩一把,李諾吃痛,抽了聲,轉過來,哀怨地看著她。
“叫你去你就去!快!”
過了會,李諾拿著工具和從樹枝上刮下來的油脂遞給季雅,季雅轉過身,對著水面專心工作起來。
半小時后,季雅開始一個勁地哎喲哎喲地叫喚著倒抽冷氣。
真到自己動手,才發現什么也不會。
李諾給她的是鋒利的豹齒磨出來的刀具,切肉沒什么問題,要刮胡子這種精細活卻又很是困難。
季雅摸著臉上東一塊西一塊不平整的胡茬和剛才刮出來的血痕,一個勁在心里埋怨自己多事。
反觀身后的李諾倒是靜默著悶不吭氣,也不知道刮到了什么程度。
再過了一會,季雅停下手來。把東西狠狠往地上一摔,垂著腦袋開始生悶氣。
李諾放下東西,轉過身拍拍季雅,季雅煩躁地扭開肩膀,不去看李諾。
李諾起身,繞到季雅跟前坐下。
季雅抬頭看看,李諾臉上滿是油膩的樹脂,只看得見鼻子的上半部分。
“你給我的什么刀啊,痛死了!”季雅抱怨。
李諾搖搖頭,將刀撿起來,忽然湊近季雅,季雅一驚,正要后退,李諾拽住了她的胳膊。
“刮。”
“不會刮!”季雅別開頭。
李諾忽然伸出手一下往季雅臉上抹了把。
季雅心跳一頓,瞪大眼睛,翔湊上來,舉起刀子開始仔細為李諾修補面部。
季雅怔怔地看著李諾的眼睛。這樣近的距離,還是第一次看著。
那人的睫很長,眼角輕輕地往上提著,眼線狹長,鼻梁高聳而窄,若放在現代社會,算得上個拈花惹草的桃花眼。
那人呼出的氣溫熱地灑在季雅的臉上,那種濕潤的感覺一下將周圍的空氣隔絕開。季雅僵著身子看著他,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也不明白究竟出了什么問題。就連李諾臉上那些膏狀的油脂物也變得有些與眾不同。
很久后,季雅才忽然醒過神,別扭地轉過去咳了兩三聲,摸摸下巴,再往水里看看。
“嗯,挺不錯,你會的嘛,干嘛不自己刮?”
李諾放下刀子,瞇著眼。
“痛。”
“不痛啊?”季雅疑惑地轉過頭,瞧見李諾愁眉苦臉地指著自己,這才恍然大悟,“啊啊,我明白了,你自己刮有些別扭是不是?”
“嗯。”
“行,我幫你,我輕點。”
說著,季雅一把搶過李諾手里的刀子,順著他臉的輪廓,一點點開始往下。
李諾的眼睛就盯著她,李諾的呼吸近在咫尺,季雅聽得見李諾的心跳,季雅甚至感覺得到李諾的睫扇出的風的味道。季雅心亂如麻,不敢湊近,又不想遠離地幫李諾弄著臉。
季雅下手極輕,甚至比給自己刮還要小心謹慎。
李諾一直不說話,偶爾鼓起臉配合季雅,他不敢低頭,也不敢抬頭,只是定定地盯著李諾的下巴。
這個簡單的工作耗時良久,仿佛兩人都不愿離開。末了,等季雅刮完最后一點地方,她輕輕咳了聲,示意李諾將臉上的臟東西全洗掉。李諾依言埋下頭去對著水洼洗,季雅盯著李諾背上的肌肉看,等他洗好了直起腰,季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轉過來。
于是李諾轉過身來,那一瞬間,映著月光,季雅傻了眼。
這個野人竟有一張非常英俊的臉。
季雅呆呆地盯著他瞧,她覺得和自己搭戲的所有男演員里,沒有一個有李諾這樣獨特的長相。說不上是為什么,也許就是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