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的補充說明細若蚊鳴，幾乎聽不見。

“抱歉，當我沒說好了。現在讓我們回歸主題，服對人恐懼，就是試著去習慣他人的日光，進而試著去習慣注視他人。”

“……嗯嗯。”

別過臉去的南雅頻頻點頭。

“我也找到了如何習慣的訓練方法。”

“……什么方法？”

“大眼瞪小眼。”

“大眼瞪小眼？”

“兩人互瞪五分鐘，時間到了就休息片刻。重復幾次之后，應該就會漸漸習慣他人的目光了。老實說我覺得這個方法還不錯。”

“互瞪……五分鐘……”

南雅開始全身發抖。

“我、我辦不到。要我跟別人互瞪那么久，我一定會咬舌自盡，要不然就是跳樓自殺。”

“沒那么夸張吧？”

“……一點都不夸張。”

“傷腦筋……”

李延搔搔后腦。大眼瞪小眼在李延的訓練計畫中占了相當大的比重，這下子可麻煩了。

“五分鐘太長的話，三分鐘如何？”

“……三分鐘……”

“真的撐不下去就算了，至少先試試看再說。”

“唔唔……唔唔唔唔！”

南雅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李延，臉上的表情十分緊張。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學姐又低下頭去。

“……如果真的撐不住，隨時都可以喊停嗎？”

“當然。”

凝視著地板的學姐考慮了一段時間之后，終于點點頭。

“……好吧。如果我不行的話，真的要立刻停止喔。”

“當然，我明白，準備好了之后，請學學姐抬頭看著我，雙目微張也沒關系。總而言之，由學姐來決定何時開始。”

趁學姐還沒反悔的時候，李延在手表的碼表上設定了三分鐘。

南雅右手撫心口，深呼吸了好幾次之后，才半睜雙眼抬起頭來。

“那就開始啰。”

李延按下碼表的按鈕，液晶螢幕的數字從“3：O0”開始倒數。

接著李延也凝視著學姐的雙眸。

“瞪─────！”

將擬態語訴諸聲音的做法實在有點可笑，不過資料上特別強調必須要這么做才行，李延也別無整擇。

“瞪─────！”

當他們就像夏末時分的蟬一樣發出無力聲音的同時，凝視著學姊的李延突然發現一件事。

先前的李延只注意到南雅的完美形象，從未發現南雅其實長得還滿可愛的。

南雅穿上特殊服裝后的氣質出眾、舉止優雅，活脫像是令人無法直視的女神；相反的里面真正的南雅卻擁有如同小動物一般惹人憐愛的外貌，足以讓人有保護欲。

南雅對‘里面的人’的外貌沒什么自信，不過真正的南雅是個嬌小玲瓏的可愛系女生，若不是言行舉止有時會跟特殊服裝狀態的學姊混淆在一起，照理說應該也會成為校園的人氣偶像。

就在李延胡思亂想的時候，南雅的臉頰愈來愈紅，身體也不停地發抖，最后終于別過臉去。第一次的大眼瞪小眼，只持續了十五秒鐘而已。

李延移動身子，擋在南雅的面前。

“瞪─────！”

大眼瞪小眼的游戲再度展開。這次南雅干脆整個人轉了一百八十度，藉以躲避李延的視線和聲音。不過李延絲毫不氣餒，南雅躲到哪里，李延就跟到哪里。

“瞪─────！”

南雅暴露在外的胳膊赤紅一片，活像煮熟的蝦子，最后干脆閉上雙眼來個相應不理。

李延毫不氣餒，干脆趴在地上，抬頭看著低著頭的南雅。

“瞪─────！”

發現南雅幾乎快哭出來的時候，李延的內心閃過了一絲罪惡感。不過這么做也是為了學姐著想，于是李延在心里面要自己別想太多，眼睛繼續直盯著學姐的雙眸。

這時南雅站了起來，踏著顫巍巍的腳步朝著特殊服裝前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鉆了進去。

李延還來不及反應，南雅就將身體蓋了起來。

“瞪、瞪——？”

就在李延直盯著完成一切準備的南雅兀自發愣的時候——

“你在看什么！”

南雅熟悉的怒斥聲傳入耳中。

啪——

李延的臉頰也感到一陣火熱熱的疼痛感。眼前冒出無數的金星，身體飄浮在半空中，滑行數公尺之后摔落地面撞上墻壁，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從疼痛感來判斷，李延還以為南雅朝著他的臉頰打了一拳，不過這種又麻又辣的感覺，應該是巴掌才對。

朦朧之中，李延依稀見到南雅去掉特殊服裝，然后怯生生地走到他身邊，坐下來，臉上還帶著些許的歉疚。

“南雅學姐……這只是練習而已，學姐怎么打人呢？”

“對不起、對不起。”

南雅刻意回避李延的視線，不斷地低頭致歉。

“可是這也要怪你自己說話不算話，人家都已經受不了了，你還不放過人家。”

“隨隨便便就放棄，這樣子要怎么練習？”

“可是你盯著人家的眼神，真的好像變態喔。”

“變態……”

李延心想，自己的眼神真那么邪惡嗎？

“第二次應該就不會了吧……我想。”

沒什么自信。

“好吧，我們再來一次，不過請學姐答應我一件事。如果真的無法忍受，學姐大可閉上眼睛或是轉過身子，就是不可以逃進特殊服裝，否則就算犯規。”

“犯、犯規？”

“就這么說定了。”

李延摸摸兀自疼痛的臉頰，踩著蹣跚的步伐走回原來的地方，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分四十秒之后——

啪！

南雅強而有力的巴掌再度讓李延飛上了半空中。

這次的破壞力顯然比上次更加強大，李延依稀感到無數的光點從自己的雙眼迸射而出，朝著后方四散飛舞。

就在這個時候——

“這樣子真的沒辦法練習。”

就在南雅連續三波的強大攻勢讓臉頰腫得跟豬頭一樣的李延萌生退意的時候，事情出現了變化。

即使事先約法三章，跟學姐說好絕不能逃進特殊服裝，李延還是接二連三地遭到南雅學姐無情的政擊。學姐的行動似乎是出于無意識，不過李延總覺得厭惡大眼瞪小眼的學姐似乎是挾怨報復。

如今南雅去掉特殊服裝’，神情忸怩的她試著說服李延繼續展開特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