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認真搗鼓無人機的一凡被璐璐的求助打斷。
“還早呢,讓她自己飄回來?!币环部戳艘谎圻h處的泳圈,低頭繼續操作。
“她不會游泳啊,萬一飄更遠怎么辦?”
“璐璐,別找他,他會爬山,不一定會游泳,找龍哥?!睍畲舐暩嬖V璐璐,靠著泳圈仰頭的樣子太可笑了。
浪太大,沒人聽到她說什么。
“讓她再飄一會,新驢需要教訓一下。這個就當教訓吧?!?
“別呀,你戶外大神,不要跟她一般見識?!辫磋粗绷恕?
一凡看了下天色,再看了一下飄得更遠的書念,放下無人機:“那就二班見識?”
“一凡老大,我給你倒橙汁,行么?”璐璐幾乎是撒嬌的求助。
另一邊,海上孤舟書念,見到個人影就大呼。
“哎,把我拉回去?!?
“哎,你能聽到么?拉我回去?!?
“哎,那邊游泳的?!?
···
書念只要看到遠處有人影就提高嗓門。終于有人聽到聲音向自己游來,急忙大聲呼叫:“哎,麻煩你拉我回去,我飄太遠了,我不會游?!?
這人拉著書念的泳圈往回游。游了一會,就放手了。
在海水里轉圈圈,轉得分不清南北的書念著急了:“哎,我要上岸,上岸。”
“都上岸了,你是要飛啊?!崩瓡钣救Φ娜祟^也不回地走了。
書念的腳在水下亂踩一通,一沾地,站起來了,確實在岸邊。
原來拉自己上岸的,是一凡。
“謝謝啊?!毕肫饎偛耪f一凡不會游泳,書念撇了撇嘴。
陽光鋪在更樓石上,灑在陸地盡頭的指示牌。蒂芙尼藍的大海,玫瑰紅指示牌,以及陸地的盡頭,書念海沙一樣白的裙擺,是那個金黃色夕陽下,一凡悄悄珍藏的夏天。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倦鳥歸巢。鳥都放松了,人也該放·····水。
戶外三急,只能以樹為墻,以草為蔽。
“璐璐,我要去噓噓,一起吧,趁著天色有點暗?!?
香港的山野徑幾乎沒有定點廁所,有的定點廁所要爬山路,繞過密密麻麻的樹林,才能來到“三急革命”的根據地。
所以,天黑時,“樹木叢生,百草豐茂”的灌木叢里,或者“萬條垂下綠絲絳”的樹下,從左邊突然鉆出幾位女驢友,千萬記住動作要領,“向右看,大步向前走!”尷尬時刻免群毆的偏方,走遍天下都不怕。
安靜的夜,只有蟋蟀和小蟲子的細碎聲。書念剛剛完成了“芳草萋萋鸚鵡洲”的施肥行動,從“萬條垂下綠絲絳”的樹下鉆出來,突然,聽到頭上嗡嗡作響,抬頭一看,無人機!嚇得容顏失色。
貝爺教過你如何在野外鉆木取火、如何取材搭帳篷、如何找食材,卻從來沒教過你如何躲過無人機。
在線呼叫貝爺補上缺失的這一課。
無人機,無人機,又是無人機!書念又氣又羞,直接沖到一凡面前,卻不知道怎么訓斥。
“你的無人機能不能停一下?”
“你要玩?”直男永遠無法和女人在同一個頻道。
“不是!”一凡一臉無辜,書念七竅生煙,“能不能在操作無人機時,說一聲。”
“這就奇怪了。我放無人機,還得經過你同意?!?
“你的無人機能不能別亂飛?!焙冒桑瑫顡Q了一個說法。
“空中管制啊。不僅操作時間要上報,連區域你也要管。你屬鳥的,天空是你家?”
既然說不明白,書念只能放下包袱,大聲吼:“我在上廁所,你的無人機飛過來,什么意思!”
這一吼,全隊的人都聽到。
“哦~”大家尷尬地起哄。
“我不知道你上廁所?!睘榱祟伱?,一凡大聲辯護,第二句話倒是降低了聲音:“你不說,誰知道你在樹林里···”
“領隊,能不能讓他收起無人機。”
“這我就管不了了?!饼埜缪劾?,他倆就是互相吵鬧的孩子,龍哥了解一凡的為人。
書念氣呼呼地鉆進帳篷里。
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大家都早早躺進帳篷里。
海上日出,蛋黃、云層、深海,一輪日出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遠處,天際霞光入水中,近處,豆蔻年華盡情歡。
“來,我們隊一起合影?!饼埜邕汉却蠹?。
攝影師一凡就位,全隊“茄子”表情包到位,只有書念,每一張照片都充滿怨憤,不知情的以為是搞怪,一凡心里清楚,她在和自己較勁。
早上8點,吃過早餐,大家整理好帳篷、戶外煤氣爐、私人物品后,陸續出發。開始,書念和璐璐還在前面,走著走著,熱衷拍照的書念落在后面。
領隊龍哥:“這樣吧,喜歡拍照的在后面,由一凡收隊?!?
“太好了,可以慢慢拍照”。幾個喜歡拍照的人都回應。
安排好打前鋒開路的、收隊的,隊伍繼續往前走。
慢慢地,書念變成最后一位。
書念背著單反,逢花就拍。看到野生的落地生根花,拿著單反從上到下,左左右右,換不同的角度,還是沒拍到一張滿意的照片。看著前面遠去的隊伍,看著這個落后的姑娘,嘆了口氣,一凡忍不住了:“走吧,我真不懂你們女人,那么喜歡花?!?
“我也不懂你們強驢,那么喜歡拉連?!睍畈欢倪€有,一凡煞風景的行囊。如此高端的哥倫比亞雙肩包,旁邊居然掛著一個白色塑料袋。
哥倫比亞配塑料袋,這是驢友的時尚么?這一點,不久她就明白了。
“你先走,不用等我?!?
“我是收隊,這是我的責任?!币环驳恼Z氣開始變硬了
“你先走吧,不用擔心,我能追上你?!睍罘畔孪鄼C,一臉陪笑,看著一凡,為了拍花露出乞求的笑容。
“就你這樣的筷子腿,能追上我?我可是——”一凡狡邪地笑了。
70分鐘半程馬拉松、重裝珠峰東坡、穿越洛克線、穿越烏孫古道·····一凡用腳丈量的這些地名,哪一個都是擲地有聲。想起昨天的蕾絲裙和行李箱,她簡直就是一個菜鳥,跟她講這些,就像跟奶奶講海賊王。算了。
“你確定?”一凡嘴角上揚,故意把最后一個字拖延了一下,接著說“能追上我?”說完,笑著輕微聳了聳肩。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只能用好笑又挑釁的語氣問她。
“好像····不大·······確定”書念的語氣慢軟了下來“讓我再拍一張滿意的照片,好不好,你在前面慢慢走,我馬上跟上”。
一凡作為隊伍中的收隊,碰上書念這樣的“拖油瓶”驢友,已經心累,他決定教育一下書念。“我慢慢走,到前面等你”說完很快消失在前面的山野上。
書念拍完照一路小跑追趕前方隊伍,不清楚自己走了多長的路,只是一個人穿過兩邊的灌木叢,路上只有自己與兩邊的樹葉摩擦的聲音,連跑得飛快的腳步聲都被腳下的泥土吸走了。天快黑了,沒看到一個隊友,心里開始發怵。
“還說是收隊,一個人跑了,一點都不顧及其他成員。”
“男人真的好狠心,說走就走?!?
“看來真的是戶外大神,走了那么遠,影都沒看到?!?
···
一路嘀嘀咕咕,自言自語,到了分岔路口,終于控制不住害怕,書念呼叫隊友:“一凡,一凡,往哪個方向走?。俊?
其實,一凡一直在灌木叢中觀察書念,通過樹林的間隙,看到書念淺綠色背包像一個點一樣移動,等他快到分叉路口時,頑皮的一凡又開啟瘋跑模式,在下一個分岔路口等她。每次都確保她安全的情況下瘋跑,又在確保能看到她的距離停下。一凡在聽到聲音后,大聲回答了一句:“往左走,有紅色飄帶做標記的地方,天快黑了,加快速度。”
一路小跑,書念體力透支,速度慢下來。一凡看樹林里的淺綠色背包,期初是一個點,快速移動,現在淺綠色背包已經緩慢下來,于心不忍,一凡決定在這個分岔路口等書念。
由于第一次見面,兩人互不熟悉,加上碼頭初次見面的冷言冷語,書念即便累,也不敢讓一凡等她,只能藏起害怕硬著頭皮往前跑。
溫馨提示入圈的新驢,強驢面前,一定要認慫。
到了分岔路口,終于看到一凡,書念很高興,偌大的山野終于見到自己人了,“終于見到個人了”,喘了口氣,繼續說:“你不是說在前面等我嗎?”書念想責備又不敢,畢竟這是戶外前輩。
“這不是在等你?”一凡沒看她,看著山外的海,曼斯條理的說:“不等的話,你還能看到我?”
“你是說在前面等?!睍钋忧拥兀瑑芍皇诌p肩背包的兩條淺綠色的背帶,低著頭小聲。
“這不是前面?”一凡得意了,全程沒看一眼書念,“你不是說能追上我?”
“額,嗯,不知道你體力那么牛,像猴子一樣?!睍钪廊堑綉敉獯笊窳恕?
千萬別激一個男人,你以為他是個散步的,沒想他跑馬拉松的。
女人啊,你是弱者,體力上認命吧,強驢別說甩你一條街,背上你的背包都能甩你好幾個山頭。書念領教了一點點強驢的厲害。
總算聽到書念一句發自內心的贊美,雖然這贊美聽起來有點怪。到底是牛還是猴?好歹是在書念面前樹立了自己的威信,顯示了自己過人的體能,也讓書念有了幾分敬意。
“猴子?我不接受這種夸人。”一凡收起相機,放在背包里,往前走,始終沒看一眼書念?!白甙??!?
書念對路上的野果、野花很好奇,想開口問一凡,卻不敢,剛張嘴小聲說了“這是什么····”看到前面一直在走沒有回頭意愿的背影,把“花”字吞下去了。
兩個人一前一后,全程沉默。一凡看花看草看夕陽,書念看背影看背影還是看背影。
在經過小山坡最后一段土路時,突然看到不詳的信號。直升機!
香港的戶外,直升機多為救援使用,不得已才會出動。作為資深驢友,一凡深深懂得這個道理,擔心是自己的隊員,吩咐書念:“快點,我們下去看看什么情況!”就迅速跑下山。書念也跑向出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