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是付出了代價……可是這代價，實在是太過慘烈。

在外人看來，這朱家風平浪靜，但是，這里面的秩序，已經全然顛倒了。

“你心有不忍？”

明月看了一眼握緊手中之劍的柳陌，柳陌見她微微偏頭，耳邊墜著的明月珰輕輕的晃動著，模樣帶了幾分純真，柳陌抿了抿唇，“他們活該如此，只是姐姐動手，未免臟了姐姐的手。”

“何必如此麻煩？這凡間自有一套規則，要抓捕他們，將他們送到牢里去，還得費心費力的去尋證據，若是懶得尋證據，你一怒之下動手屠了這朱家，身上就背負了命債，這對你不好。

我將他們變成螞蟻，這樣一來，既懲罰了人，也寬了我的心，也不必鬧得滿城風雨，也不必費心費力的去尋證據，一箭多雕的事情。”

凡人報仇要遵循凡人的那套，可是神……倒是不必的。

處罰了朱家，明月覺得自己身上的戾氣輕了很多。

她坐在車上凝神思索了一會兒，自己在凡間必須要解決的私人事情。

第一，去朱家尋問緣由，這事已經辦了。

第二，就是讓明珠還了欠她的債，這件事在進行中。

第三，斷了她和秦澈之間的感情……這倒是個麻煩的事情。

她知曉自己的執念是秦澈，上輩子，秦澈對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現在她回到了自己身體里，那種吸引力雖然減弱了，但是依舊存在。

是直接殺了他呢還是讓他愛上她，以此來了結心愿。

玩弄凡人的感情……實在是件罪過的事情。

但是，換句話說，在凡間的時候，她拼了命也沒玩上，她委實是失敗的。

明月輕輕嘆息一聲，睜開了眼，看著柳陌，情緒也是復雜得很。

五年的時間，少年成大了，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前這個人，是她在凡間的弟弟，但是這個弟弟，對她那具殼子的感情……不一般。

當然，這是明月現在才知道的事情。

要不是之前誤打誤撞碰到了他，她本以為這個弟弟，是恨她入骨的。

車內一片寂靜，柳陌見明月看著他，心就緊張了起來，他握手成拳，“姐姐，我身上有什么不對嗎？”

明月搖頭，她輕笑，眼神變得有些悠遠，“我記得，以前，你是絕不承認我是你姐姐的，怎么現在，一口一個姐姐喊得這么順口？”

“是姐姐離去之后，我才改口的。”柳陌腦中有些混亂，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將這個稱呼喚得如此熟稔，只記起了這個大概時間段，“姐姐心里怨我嗎？”

這真是一個讓人尷尬又傷心的問題，明月反問他，“你覺得我該嗎？”

柳陌垂下頭去，身上一下子就冒出一股頹廢的勁頭來，他嗓音喑啞，“是該的。”

明月卻噗嗤一聲笑了，她扭頭看向車外流云，“怨你也好，不怨你也罷，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何必對此耿耿于懷？”

“我想知道，姐姐對我是何種看法。”

“我們能夠再見面，也是緣分使然，阿陌，以前的那些事情，你就忘了吧，不要困在過去，我并不值得你惦念。”

明月的嗓音很溫柔，她此刻就好像一個長輩，正在勸導一個走錯路的孩子，“你沒有錯，你該有新的生活，趁姐姐現在還在凡間，就讓姐姐看著你成家立業，這樣，以后事情忙完了，姐姐才好離去。”

柳陌渾身一震，“姐姐希望我成家？”

他眼神陰郁了下來，“我不想。”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和你一個我不愛的人共度一生。”

“我想陪在姐姐身邊，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

他固執道：“姐姐，我喜歡你。”

他主動扯下了這塊遮羞布，看著明月的雙眼猶如燃著火焰。

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這個女人。

卻見女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動，反而露出了然的神情來。

柳陌心跳如鼓，“在我喜歡上你之前，我并不知曉你就是我姐姐，后來知曉了，我……”

“我掙扎過，可以后來你出了意外，我恨不得隨你而去，我知道，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不喜歡你。”柳陌眼中的愛意越發的明顯，“那怕是血緣阻隔了我們，我也喜歡你。”

“我無法克制自己。”

“姐姐……”他柔情的喚著明月。

他想將她抱入懷中，狠狠的抱住。

但是他不敢輕舉妄動。

柳陌望著這輪明月，望得心都疼了。

明月見他如此，心中越發的復雜了。

“我只是將你當弟弟。”

她看著他片刻，給他倒了杯茶水，“來，喝點茶吧。”

柳陌見明月并沒有生氣，面上忍不住的露出點笑來，他捧著那杯茶，忙乘熱打鐵道：“姐姐這是答應我了？”

明月見他將那杯茶一飲而盡，她緩緩搖頭，“阿陌，你不愛我，不喜歡我，我們只是普通的姐弟。”

見柳陌神情愕然，手中的茶杯突然砸落在車上，咕嚕嚕的滾出了車門，掉在外面的青石板上，碎了一地，他聞得這聲音，頭突然暈眩了起來，繼而渾身脫力一般的跌落在地。

明月掀簾而出，此刻他們已經到了落月閣，她出去處理了朱家的事情，所花費的時間也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現在，正是凡間用午膳的時辰。

可是，柳家沒有一個人吃得下飯，明月一回來，許王妃就和柳鎮迎了上來，見柳陌昏在車廂，嚇了一跳。

因為許諾的事情，明瓔對明月抱有敵意，此刻見了柳陌昏迷不醒，頓時看向明月的眼神如利箭一般。

“你對二哥做了什么！”

明月迎上許王妃擔憂的目光，只對她道：“你擔憂的事情，永遠不會成真。

柳陌和我，只是姐弟。”

她在對待柳陌，也是如此無情。

許王妃見她帶著彌彌進了落月閣，忙去看柳陌。

好在柳陌很快就醒了，睜開眼眸的那一剎那，他的視線內，只劃過一片裙角。

明瓔撲到柳陌身邊，“二哥，你怎么樣了？怎么好好的就昏過去了？是不是她對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