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對著明月，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他只是看著明月道：“你終于回來了。”

明月追問他，表情就如同一個小女孩一樣天真，“阿澈哥哥，明月回來了，你開心嗎？”

秦澈垂下眼眸，“岳父岳母這些年來，很是思念你。”

“父王……”有孩童的聲音傳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跑到秦澈腳下，一把抱住秦澈的手臂，“父王，母妃等你開飯呢……今晚有好吃的魚魚……”

秦澈將小孩子抱起，對明月道：“你先回家去吧。”

很快，他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明月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祁流風小心翼翼的喚她，“月兒……”

“我早該知道的……”明月悵然道：“光陰飛逝，一切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悄然改變……原來，他都有孩子了。”

“是明珠給他生的嗎？”

對上那雙似乎蘊含了傷心的眼眸，祁流風艱難的點了點頭。

“他們……很是恩愛。”

“月兒，放下他吧，他有自己的生活，你也有你的。”

“這句話很是熟悉……”明月微微思索了一下，“對了，當年他們大婚，我喝得酩酊大醉的時候，你也如此勸過我。”

她抬首看著秦澈離去的地方，默然了一會兒，“流風哥哥，你該成婚了，你我的婚約，算不得數的。”

“你知道的，我只愛他一個。”

明月將這話說得明明白白，這句話就如同一把刀子，直直的插進祁流風的心臟，讓他痛不欲生。

他的身姿是如此的蕭條落寂，艱難的開口，“我真的沒機會了嗎？”

“流風哥哥，你很好，只是，我不愛你。”明月眉尖微蹙，“流風哥哥，你對我的只是愧疚，但是這完全沒有必要的，我當初所經歷的事情，不過是我蘇醒的條件，我必須要來這人間走一趟。

那些你在乎的事情，都是假的。”

她說出了這個殘忍的真相。

沒錯，對神來說，凡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可能是假的。

她放不下的，是她必須要歷的劫。

祁流風的手緊握成拳，他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看著面前這明媚鮮艷皎潔若月的女子，不想丟掉最后尊嚴的他，終于隨著風聲輕聲道：“好。”

“你我婚約作廢。”

“那以后，我還能再見著你嗎？”

若是不能擁有她，那能夠看一眼也是好的。

明月安靜的站在他面前，衣袂飄飄，“現在還能見著。”

“那就好。”他綻開一個笑來，“走吧，我送你回家。”

“若是柳陌那小子知曉你回來了，定然開心極了。”

“送我回柳家嗎？”

明天看了眼天上的月色，“是該回去的，總得回去將事情了結了才行。”

秦澈抱著坤哥兒大步走進主遠，坤哥兒趴在父王的肩頭，開心極了。

父王很少抱他，原來，他的懷抱是這么的溫暖寬闊，和母妃的完全不一樣。

他很崇拜父王，父王是皇朝的戰神，他總是很忙，他已經開始啟蒙讀書了，在課上，夫子總是會對他說他的父王是多么的驍勇善戰，又是如何的愛民如子。

父王總是來去匆匆，母妃每次見到父王，就打心眼里高興。

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實在是難得。

他心里有好奇心，剛剛那個姐姐實在是太漂亮了，比母妃都好看，他憋了一會兒，沒忍住，奶聲奶氣的問父王，“父王，剛剛那個姐姐是誰呀？她可真漂亮。”

秦澈摸了一下坤哥兒的頭，語調有些悠遠，“她是你小姨。”

“咦，小姨不是瓔瓔嗎？”

坤哥兒黑亮的眼珠子浮上了疑惑之色。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憑空多出了一個姨，這時走到了燈火通明的院子，他將坤哥兒放了下來，對著他道：“她是你大舅舅的另一個妹妹。”

“和母妃一樣？”

坤哥兒被乳母抱了進去，并沒有聽到父王的回答，明珠上前來聽到了這半句，以為他說的是明瓔，想起今天被那明月攪亂的及笄之禮，還有莫名消失的許諾，不由得焦心起來。

兩人坐在飯桌前，明珠忍不住問起了許諾的下落。

秦澈用膳并不喜歡在飯桌上談論事情，見明珠實在是著急，他只問明珠，“若是明月回來了，你該怎么辦？”

明珠臉上的表情一僵，想起自己白天遇到的事情，她讓乳母將孩子抱下去，“她已經回來了。”

燈火下，她眉眼溫婉，她眼中似乎蘊含了淚水，“原來，你已經知曉了。

阿澈哥哥，明月以為她當年遭遇的那些，全是我的錯，她恨極了我，她要報復我，我好害怕……

妾身這一條賤命不足掛齒，她若愿拿，取了便是，我怕她……我怕她遷怒坤哥兒和宓兒。

我怕她，怕她來搶了你。”

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玉一般的臉頰滑下，楚楚可憐的風姿，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呵護。

秦澈卻紋絲不動，屋內一時只聞明珠嗚咽的哭聲。

他靜靜的看著明珠哭泣，然后遞上一條絲帕，嘴角卻不合時宜的綻出笑來，“你怕什么？有我呢，我一個大活人，豈是她能搶去的？

明珠，屬于你的就是你的。”

“就算某天，別人費盡心機奪了去，那被奪走的，也會回來的。”

明珠就好像一下子被人踩住了貓尾巴，哭聲一下子被人扼住了一樣，眼眸中閃過絲絲慌亂，但是這情緒去得太快了，快得幾乎讓人抓不住，她擦了一下眼淚，“是，阿澈哥哥說得對。”

她不再糾結這些，只是對秦澈道：“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月在上陽死去，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如今又改頭換面回來，怕是妖邪，我們不得不防。”

“王妃當年請的那位道士道行不錯。”秦澈只留下這句話就轉身離去了。

明珠則在聽了這句話后，渾身猶如墜入冰窖。

一不小心，她打翻了桌上的杯盞，明月那譏諷的笑讓她狂躁起來，她眼神變得極冷，“柳明月，當年你玩兒不過我，如今就算你變成鬼回來了，我也要將你壓在塔下，讓你永世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