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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英雄相惜

“江南大俠”甘鳳池從海上來到陸地,探聽到清兵正全力追捕天道教,而沿海清兵兵力稀少又防衛不甚嚴密,以為可以與天道教里應外合,打清兵個措手不及,妄圖能夠以此為契機占領南方幾省,與滿清朝廷劃江對抗。于是立即返回海上,向史兆霆報告消息,史兆霆聽了想親自傾巢而出,率兵來打沿海,但被甘鳳池制止。甘鳳池常年在陸地,他對天道教和天道宗主很是了解,雖然現在是良好時機,但天道教徒參差不齊,多數人未必愿意造反,就算有人跟著造反也沒有與清兵對抗的能力和經驗,恐難成功。因甘鳳池經歷過念一和尚造反的事,他知道萬一失敗,就是滅頂之災,甘鳳池覺得應該小心為妙,保存點實力。

他更探知到浙江巡撫李衛是個有謀略有膽子的人,他善于和江洋大盜打交道,而且會耍小聰明設計抓捕他們。李衛為人陰險狡詐,謀略過人,可能他在沿海擺空城計也未可知,甘鳳池提醒史兆霆要謹慎行事,不可莽撞。史兆霆本來聽甘鳳池說現在進攻陸地是個好時機,卻又被他澆了涼水,對甘鳳池心存芥蒂,頗有不滿,但甘鳳池是他的好朋友兼軍師,他總要詢問甘鳳池辦法,問甘鳳池該如何做。甘鳳池道自己先帶一半人馬去打沿海,如果能與天道教里應外合順利占了浙江,再讓史兆霆帶兵前來;萬一有什么變化,還可以保存一部分實力。史兆霆雖然不滿甘鳳池太過謹慎小心,但也知道他是為了考慮周全,于是同意甘鳳池先帶一部分人馬渡海先到寧波刺探軍情。甘鳳池領了命令,帶一部分人馬殺向沿海,但他不知此時朝廷忽然派大兵壓境,天道教已經不復存在,被徹底給剿滅了。

他到沿海甫一開始攻打守衛的清軍,還算占據上風,因有些兵勇被施正坤派去緝捕私鹽匪幫,還有的去搜捕殘余天道教徒,兵力分散。他們沒想到從海上會突然渡過來幾千兵馬,而且兇神惡煞而來,清兵毫無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施正坤趕緊調集兵馬一面全力對付這群頭戴赤巾,號稱復明天兵的海上匪寇,一面飛速讓人趕往江寧告知李衛。施正坤正在著急萬分,又碰到前來尋仇的楚凌云他們,還有沐禹,施正坤正想借助他們來對付甘鳳池,因為甘鳳池是江湖有名的大俠,若論帶兵打仗可能施正坤更有經驗,但若短兵相接,單打獨斗,施正坤自然不是甘鳳池的對手,但楚凌云他們不屑再與他為伍,無意幫他,幸好沐禹愿意留下,施正坤心里稍安。又有加急軍報到來,說李衛和馬空北正帶大隊兵馬趕來,而且還有皇上調集江南臨近各省兵力的諭令傳到各處,臨近的漢軍綠營清兵也會快速趕來,施正坤大喜過望,他再堅持抵擋甘鳳池一天,也許明天甘鳳池這伙人就如甕中之鱉,束手待斃了。施正坤與沐禹趕到寧波府,寧波府城墻上兵卒正拼命抵抗下面的赤巾兵,這些赤巾兵在海上呆的久了,如果在沿海船上作戰還算驍勇善戰,但到了陸上攻城拔寨他們并不擅長,所以施正坤能以少數兵力守住寧波城樓。

這些赤巾軍與清兵耗了幾天,也是折兵損將,越來越沒有勁再攻打城墻,個個像泄了氣的皮球,不知如何是好。甘鳳池正在奇怪,自己帶兵來打寧波,鬧了那么大的動靜,天道教竟然毫無反應,城內沒有天道教徒趁機起事,城外也沒有天道教徒來加入相助。甘鳳池心里正罵天道教懦弱無能,不知把握時機,正在恨天道宗主他們不守信約,只見一人登上城樓,正是施正坤。施正坤大聲嚷道:"各位再堅持半天,我們李大人就會帶領千軍萬馬趕到,那時城下的賊寇就會被踏成肉泥,死無葬身之地,我們也會建立功業,為保住寧波城而收到賞賜。"他說這話不只是給自己的兵卒聽,也是在嚇唬城下的赤巾軍。甘鳳池正在狐疑,他手下探子來報,說兩江、福建等地有大隊兵馬向這涌來也就半天可到,而福建也有水師出動,要截我們海上退路。

甘鳳池忙問天道教的人呢,那探子氣急敗壞道哪還有什么天道教徒,半個月前就被一網打盡了,連那個天道宗主也逃走了,不知所蹤。甘鳳池聽了愕然良久,只好想著趕緊逃回海里,否則真如施正坤所說,自己帶領的這幾千兵馬會全軍覆沒,尸骨無存。但他也是有智謀的人,不會聽到消息趕緊望風而逃,若被施正坤看到他們亂做一團逃走,必定會追擊他們。甘鳳池于是下令緩慢退走,施正坤和沐禹在城樓上看到了甘鳳池要退走,施正坤正要準備好兵勇去追擊。沐禹向施正坤道:"這伙賊寇退走有序,這恐怕是他們耍的手段,我們貿然出去,怕中了他的圈套。"施正坤正在拿不定主意,忽聽的喊殺聲一片,李衛從江寧帶來的兵馬的先鋒騎兵已經趕到,這些赤巾軍哪里能抵擋騎兵沖擊,立馬被殺的七零八落,連逃跑的方向都找不到了,哀嚎聲一片。

后面又有一隊人馬殺到,為首的一人騎在馬上,手握長槍,手起槍挑,赤巾軍早被挑殺了幾個,那人臉現獰笑道:"你們這幫賊寇有什么能耐也敢造反,今天本將軍殺光你們。"此人正是馬空北。甘鳳池見了大怒,直奔過去要殺馬空北,馬空北用槍一指道:"此人就是賊寇頭目,有能活捉他的賞銀子一萬兩,加官兩級;有能殺了他,提他頭來獻的,賞銀五千兩,加官一級。"重兵卒聽了都奮力擁過來,紛紛來殺甘鳳池,甘鳳池被那些兵勇圍堵,進不得馬空北身前,馬空北卻騰出手只管砍殺那些不是他對手的赤巾軍,氣的甘鳳池破口大罵:"卑鄙無恥小人。"

城上施正坤看到了趕緊讓開城門帶兵去追殺赤巾軍,沐禹趕在他身邊道:"小弟替你去對付那個賊寇頭目。"施正坤道:"那頭目可是皇上點名要抓住的江洋大盜,當年他行刺圣祖皇帝,皇上正在圣祖身邊,受到驚嚇,至今仍心有余恨,非得要捉了這個江洋大盜。這個賊首名字叫甘鳳池,在江南頗有些賊名,而且武藝高強,你要小心了,你若能捉住他就是奇功一件,我會在李大人那為你請功。”沐禹道:“我不需要你請什么功,我幫你捉住他,不是為了什么賞賜,只要你別忘了幫助我對付馬空北就行。”施正坤道:“我也早就看馬空北這個混蛋不順眼了,三弟若助我,我定會設法助你。只是現在不能讓馬空北搶了功。"沐禹道:“好,待我先捉住那個什么池,再去找馬空北算賬,你最好別阻攔我。”

沐禹說完,腳上施展輕功,竟跑在了施正坤馬的前面,施正坤卻不知他是不是真心去抓甘鳳池,以為他是奔著馬空北去的,只管催馬來追。那馬空北在馬上早看到一個小校如箭一般奔向甘鳳池,以為這小校是幫忙來抓甘鳳池,竟夸道:"好俊的功夫。"心里正在納悶施正坤手下怎么會有如此厲害的高手,那個小校已經奔到近前,與甘鳳池站在一起。甘鳳池忽覺有個人襲來,以為來了個高手來殺他,手中寶劍斜刺而出,嗡嗡作響,直奔沐禹。甘鳳池手中這劍也是稀世之物,因這劍出鞘便發出如龍吟虎嘯一般的聲音,名曰龍吟劍,也是江湖中名噪一時的寶劍。

沐禹腰間藏鋒如靈蛇出洞,與龍吟劍粘在一起。一個如長虹貫日,一個似彗星掃月,二人劍招不同,卻平分秋色,想要一時分出勝負卻是很難。忽然斜刺里又殺出一個頭裹著紅頭巾的人,手里一把大刀一揮,把二人分開。沐禹看清來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甘鳳池也脫口喊道:“沐老弟,是你嗎?”那人扯掉紅頭巾,正是沐星齊。沐星齊向甘鳳池道:“甘大哥,一別十年有余,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甘鳳池道:“十幾年前你放我走了,現在你又來抓我的嗎?”沐星齊環顧四周,只見清兵從四面八方而來,越聚越多,已經對甘鳳池帶來的人形成了合圍之勢。沐星齊說道:“甘大哥看看四周,還需要我出手抓你嗎?十幾年前我放走你,今天我還是來救你的。”甘鳳池望向四周,眼見大勢已去,挺劍還要與清兵廝殺。沐星齊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快殺出去。”又看了一眼還發愣沐禹道:“你在前面開路,幫我們沖出去。”沐禹湊近沐星齊道:“這是怎么回事?”沐星齊道:“等殺出去再給你解釋。”

沐禹聽父親這么說只得挺劍向圍攏過來的清兵廝殺,甘鳳池也在身邊聚集了一二百人奮力向外突圍。本來馬空北看到有個高手截住甘鳳池廝殺,眼見二人棋逢對手,難分伯仲,都是心中大喜,以為有了沐禹這個幫手,又有四面而來的清兵,甘鳳池是插翅難逃了。不想卻不知從哪冒出一個人來,攪了這場好局。馬空北遠遠望過去,認得那攪局的人正是沐星齊,他雖然沒和沐星齊、甘鳳池等人交過手,但他知道此二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再加上一個沐禹更是厲害。馬空北身旁雖然有很多兵勇相護,但他也不敢貿然近身去捉甘鳳池。眼看著甘鳳池帶著一伙人就要沖出去了,馬空北也是干著急。

施正坤更是不明白沐禹怎么會臨時倒戈,他想帶大隊兵卒去劫殺甘鳳池,又怕與沐禹有什么誤會,誤傷了沐禹。施正坤還在猶豫,甘鳳池已經帶著手下一伙人沖了出去。甘鳳池回身一看,除了沐星齊父子二人,跟隨他沖出來也就只有二三百人。甘鳳池折身要返回去,沐星齊把刀插入背囊,伸手拽住他道:“你要干什么去?”甘鳳池道:“我要殺回去救弟兄們。”沐星齊道:“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兵勇,已經沒得救了。”甘鳳池聽了,提劍又要往脖子上抹,被沐星齊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甘鳳池恨聲道:"我從島上帶來幾千人,現在只剩幾百十人,我有何面目回去,又有何面目見史將軍,更沒面目見這些戰死的將士的家人。"沐星齊勸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楚霸王項羽兵敗烏江自刎,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您可不能犯傻步他后塵。"甘鳳池嘆了口氣道:"我自詡英雄一世,又何敢與項羽相比?"旁邊眾人也都來勸,甘鳳池低聲道:"也罷,我們先回島上,要殺要剮請史將軍定奪,我不能死在這被滿清鷹犬恥笑。”眾人護著甘鳳池往藏匿船只的地方而去。待脫離險境,后面再看不到追殺而來的清兵,甘鳳池才有喘息的機會問沐星齊怎么會在這?又指著沐禹問這是誰?

沐星齊本來要回北方,但他并不放心沐禹。他表面上毫不在意把沐禹扔在飛來峰就走了,但他對沐禹仍然是心里有百般疼愛,還想暗中保護他。又恰好沐星齊聽說甘鳳池帶領海上兵馬殺到沿海,心里暗叫不好。因沐星齊知道皇上親自前來,后面又有大軍,而李衛也正召集各路人馬圍剿沿海,甘鳳池前來正是自投羅網。沐星齊為了救甘鳳池,所以在此出現。沐星齊又把沐禹叫到甘鳳池身邊道:“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莽撞小子就是我沐星齊的兒子。”甘鳳池聽了,不但沒有怪罪沐禹和他相斗,還大喜過望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沐老弟的兒子。這就說的通了,放眼天下,能夠和我甘鳳池過招的,只有你兒子了。”忽然又皺眉道:“這小子干嘛幫清兵來打我?”沐禹剛要說話,沐星齊擺了下手道:“這些事說來話長,他也是無心為之。”又向沐禹看了一眼道:“還不過來拜見甘老前輩。”沐禹本來對這個甘鳳池沒有惡意,今天又見了他的英雄氣概和精妙劍術,已經對他心生敬佩,又見父親在他面前如此恭敬,知道甘鳳池一定不是什么壞人,只是一個樂于反清復明的江湖好漢而已。

沐禹上前拜見,甘鳳池道:“好小子,年紀輕輕有這么一身功夫也是難得,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只是別步了你父親的后塵,給什么滿清的韃子做走狗。”沐星齊聽了只是苦笑一下,沐禹正奇怪父親是朝廷的人,怎么會和這個江洋大盜有所牽連瓜葛,甘鳳池早看出他的疑惑,指著沐星齊道:“你父親雖然忠于滿清朝廷,但君子之交,不在政見不同,而在志趣相投。雖然各為其主,卻并不妨礙我們英雄惜英雄,何況他救過我的命。”原來二十多年前甘鳳池只是一個儒生,讀書人,他拜浙江大儒呂留良為師學習圣人之道。呂留良承習明朝儒學,一直憎恨滿清朝廷,他在著書和講學中一直強調華夷之分大于君臣之禮,可以無君,但不能漢滿不分,以此宣揚反清思想。甘鳳池深受啟發,并對比深信不疑,以反清復明為己任。但他又不似那些迂腐的儒生,甘鳳池知道靠空談毫無用處,于是他棄文習武,打算有朝一日能夠靠武力推翻滿清統治,還漢人江山。甘鳳池習武天賦異稟,遍訪各地名師,糅合心得,自創一套劍法,獨步長江以南。

彼時北方有一武學狂徒繆天雷而以刀法稱雄,他聽說甘鳳池的名頭便來尋其比武,沒想到二人一見如故,志趣相投,遂結為莫逆,因甘鳳池小幾歲,拜繆天雷為兄。而繆天雷剛好收了沐星齊為徒,便把沐星齊介紹給甘鳳池。沐星齊因甘鳳池是師父的朋友,便要以長輩之禮相論,但其實甘鳳池也只比沐星齊長了幾歲,他不愿以長輩自居,仍呼沐星齊為老弟。因甘鳳池與繆天雷有這個關系,所以后來甘鳳池在京城西北郊西山行刺康熙時,沐星齊有意把他放走。后來念一和尚造反,甘鳳池又積極響應,康熙派人剿滅念一和尚,只是被甘鳳池逃走了,只因有沐星齊暗中相助。他們二人也成了生死之交,只是沐星齊礙著師父的情面,仍然待甘鳳池如長輩,所以才對他如此恭敬。沐禹聽完這段往事,才恍然大悟。他對父親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曉得父親原來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對甘鳳池的經歷和鍥而不舍的精神更是贊賞和崇敬。甘鳳池見沐禹正直直率,更有俠士之風,也是喜歡,呼沐禹為“小友”。

甘鳳池和沐星齊追憶往事,沐禹更是被他們的君子之交所感動。就在他們加深友情之時,李衛調來的福建水師也趕來,要封鎖沿海抓捕甘鳳池。甘鳳池聽的探子來報,于是對沐星齊父子倆道:“我要馬上坐船回去向史將軍領罪,若再不走恐難脫身了。”沐禹因在施正坤那聽到天道宗主可能逃到海島了,心想與甘鳳池一起到島上也許能打探到朱馥的下落,于是提出要陪甘鳳池到島上看看。沐星齊料想甘鳳池雖損兵折將,但那史兆霆也不會把他怎么樣,沐禹跟著他也還安全。而自己更急于回北方做未了之事,不想沐禹跟在身邊。于是也同意沐禹跟著甘鳳池去島上轉轉。甘鳳池因得了沐禹這個小友,也是高興,就答應帶沐禹到島上走一趟,有沐禹在身旁也有個照應。甘鳳池帶著沐禹和手下幾百人辭別沐星齊,坐上他們藏匿的船只往海里去了。沐星齊松了口氣,他也要去做事了。

卻說馬空北見走了甘鳳池、沐禹二人,氣急敗壞,與施正坤合兵一處,追到海邊,卻不見了甘鳳池的影子。馬空北遷怒于施正坤,說他故意讓沐禹假扮兵卒放走甘鳳池,要治施正坤的罪,施正坤據理力爭,爭辯道沐禹假扮一事自己并不知曉,至于故意放走甘鳳池更是無稽之談。馬空北自以為得了總兵之職,妄自尊大,硬把施正坤押解關進牢里等候處置。馬空北雖然狂妄歹毒,但他知道施正坤是李衛身邊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只等李衛前來。只隔半天李衛帶領兵馬從后趕來,那甘鳳池早就遁跡海上不知去向了。

李衛見守住了寧波城很是高興,卻不見了施正坤,詢問之后才知道施正坤竟被馬空北羈押關進牢里了。李衛心里不快,但他并不表露出來,只問馬空北是怎么回事。馬空北道:"施正坤身為守城佐領,守備寧波城不力,又勾結外人放走賊首,那賊首可是皇上欽點要捉拿的江洋大盜甘鳳池,施正坤該當死罪。卑職已經把他拿住,只能大人前來處置。"李衛哈哈一笑道:"馬大人你這也是一面之詞,施正坤若不用心守城,何不與海寇勾結直接把寧波拱手相讓就是了,為何還要大動干戈,死傷慘重來護城等我們到來呢?施正坤奮力擊賊,不但無過,還立了大功,你卻說他與賊勾結,有點情理不通。至于說他勾結外人放走甘鳳池,我看是有誤會。待我問問他便知道緣由。"

李衛和齊師爺只管來到牢里見了施正坤,施正坤見李衛趕了回來欣喜若狂,知道自己有救了。李衛見了他道:"你怎么怕他馬空北,還讓他抓起來了。"施正坤聽了臉紅羞愧道:"這個馬空北帶兵來到就誣陷卑職,他是總兵,官職大,又有兵馬多于我,卑職不敢和他抗衡。"李衛氣道:"迂腐,和這樣的小人還論什么官職,你是我李衛的人,他這么輕易就把你治了罪,是不把我李衛放在眼里,還想在軍中樹立威信,這個馬空北也是陰險。"齊師爺道:"馬空北既得了總兵之銜,更是目中無人,膽大包天,又陰險狡詐,心腸毒辣,他在身邊終究是個禍患,不得不防。"施正坤道:"這個陰險小人在蘇州便與天道教勾結,現在竟搖身一變成了總兵,他讓我受辱,我出去愿宰了這個惡賊,為大人除了這個禍害。"李衛沉吟了一下道:"此人善于鉆營,投機取巧,為了高官厚祿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確實是個禍害,但他揭發了馬世烆正得皇上信任,我們現在還奈何不了他,但以他的本事也害不了我,等有了機會再整治他。"又對施正坤道:"先把你放出去,戲還是要接著唱,你和他握手言和,他給我們玩暗箭,我們也給他背后捅刀子。"施正坤聽了道:"卑職明白了。"齊師爺也豎起大拇指道:"大人身在官場卻不囿于官場,敢于用江湖手段,小人總是很佩服大人這點,變化莫測。"

李衛指了指齊師爺道:"不知你是夸我還是損我。都說江湖險惡,其實官場更險惡,不耍點心思又怎么與惡人抗衡?"齊師爺和施正坤都點頭稱是。李衛忽然又問道:"那馬空北說你勾結外人是怎么回事?"施正坤便把沐禹來找他的事說了,只想著讓他扮作小校幫助自己捉住甘鳳池,不想他幫甘鳳池逃跑了。李衛道:"我說你怎么就這么輕易就被馬空北那個混蛋拿了,卻是心虛。"又聽沐禹回來了,高興道:"沐老弟沒事了?那就好。你雖與他是結拜兄弟,卻不了解他,你怎么想讓他為朝廷做事呢,他本來就是江湖中人,不受約束的,況且你想讓他去幫你對付甘鳳池,簡直荒唐透頂,你也是腦子犯渾。"施正坤道:"卑職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只想著抓住甘鳳池邀功請賞,也是利令智昏了,愚蠢至極。"

李衛道:"甘鳳池是江湖有名的大俠,我若是沒有做官,也會和他成為好友。只可惜各司其職,各為其主,不得已成為了對頭。據說他在海上幫我們對付倭寇,也是有血有肉,赤心神州的俠義之士。若是真捉了甘鳳池,我還真不知怎么處置他。"齊師爺道:"大人您處事靈活多變,從未因為一時感情所擾而誤了大事,今天怎么竟敬佩起這個甘鳳池來了?大人別忘了此人是皇上必要捉住的人,就算您不下手捉人,有人也會來抓他。如果被那個馬空北捷足先登了,那更是給我們徒增麻煩,而且甘鳳池落在我們手中,總比落在他們手里強。大人還需思量啊。"李衛道:"我也只是一時感慨,現在沐禹卻也摻和進來,我有意放他們一馬,希望他們不要與我兵戎相見。"齊師爺道:"但恐怕也不可避免。"施正坤道:"甘鳳池雖然為人俠義,卻也囿于偏見,不能深明大義,不懂順勢而為,想扭轉乾坤只是癡人說夢,只是沐禹并無什么逆佞之心,望大人區別對待。"李衛道:"你就算不提醒,我心里也有數,沐老弟與我也是朋友,我豈能把他當江湖賊寇,他是俠義之人,我不會難為他。就算他站在了甘鳳池那邊,我們也要放他自行而去。"施正坤聽了,也算放下心來。

李衛帶著施正坤出來,馬空北正在府衙前堂等著。李衛哈哈大笑道:"我就說有誤會,我問過施兄弟了,那個人正是他結拜兄弟沐禹,本來以為這小子從牢里被救走也難活命,沒想到救他的是高人,只這么短的時間就讓他恢復過來。這小子對我們都懷恨在心,他混到施正坤身邊本來想伺機報復,卻撞到我們圍剿甘鳳池,他不知怎么鬼迷心竅,就出手救了甘鳳池。這小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再敢來撒野,保證讓他有來無回。"施正坤也立即走到馬空北身前施禮道:"馬大人恕罪,讓沐禹混在我身邊竟不自知,因他是我的結拜兄弟,當時我也是昏了頭,怕被責罰,頂撞了大人,望大人寬宏大量,大人不計小人過。"

李衛不等馬空北說話,朗聲道:"你也不要和馬大人客氣了,馬大人身為浙江總兵也是自己人了,他只是和你開個玩笑,不打不相識嘛。馬大人是做大事的人,以后有功于江南,有功于朝廷,我還要保舉馬大人做提督呢,他怎么會和你較勁呢。"馬空北臉上擠出一絲干笑道:"卑職受李大人驅使,李大人的裁決卑職怎敢有異議。"心里卻想你二位唱出雙簧,我奈何不了,但你們等著,總有一天老子整治你們。李衛道:"二位冰釋前嫌,握手言和,我就放心了。皇上讓我節制江南各省兵權,現在各省兵馬正匯聚于此,恰逢這個機會,我們出海一舉搗毀盤踞島上的海寇,捉了甘鳳池押解到京城,去領皇上的賞賜,你們意下如何?"二人都點頭稱善。

李衛又道:"雖然各路兵馬都聚集到此,皇上也給我統領之權,但那些人肯不肯盡全力也是未知,所以李某所能靠的還是二位,希望二位通力合作,一舉殲滅賊寇,建功立業,到時候加官晉爵自是當然,還會青史留名。"二人聽了都道:"唯大人之命是從,肝腦涂地,在所不惜。"李衛聽了欣喜不已,讓馬空北回去準備,兵貴神速,等第二天召集各路兵馬,再征調福建水師營船只,立即圍追甘鳳池,攻破舟山各島。馬空北回到自己營寨,立即寫密折向雍正告密,說李衛包庇手下,縱容不法,與江洋大盜甘鳳池、沐禹等人疑有交情,不全力剿賊。又劾奏李衛手下佐領施正坤乃是逃罪之人,李衛不加檢舉,反而重用,實是犯了欺君之罪。派人立即趕往京城呈報給皇上。但他不知他彈劾的這些事,雍正早就知道了。而雍正在日夜兼程趕回京城的路上,想到的是京城內可能正要上演一出翻天覆地的陰謀。

自雍正到景陵祭拜圣祖陵寢,允禩等人便覺內有蹊蹺,但雍正有令他想在景陵呆一段時間,不想任何人來打擾,大小事務一律交由怡親王允祥和四阿哥弘歷處理。允禩等人不敢貿然到景陵打探消息,因為沒有宗人府允許和皇上的批準任何人敢擅闖皇陵那可是滅族之罪,還會被逐出族譜,成為皇族罪人。允禩他們一直懷疑雍正并不在景陵,因鄂爾奇出兵南下,與雍正祭拜祖陵如此巧合,是否雍正也隨大軍南下了?他們心里沒底。若是雍正在景陵,他們不敢過于大搞活動,因為景陵離京城幾個時辰的路程,若有個風吹草動,雍正可立即回來,允禩等人雖然不服氣雍正當這個皇帝,但對他卻是頗為忌憚,因為他們都知道雍正的手段,對兄弟之間是絕不會留情的。

但若雍正不在景陵,而是私自去了江南,那允禩等人可以放手一搏了,也許雍正回來以前他們就可以做成大事,讓雍正進不了紫禁城。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探知雍正是否在皇陵祭拜,允禩四處活動,先拉攏三阿哥弘時,弘時本來就資質平平,雖然在他前面有兩個哥哥,但都不幸早夭,他就是皇長子,但他并不討雍正歡心,而雍正更喜歡四皇子弘歷。弘時擔心如果爭奪儲位,自己恐輸給弘歷,而這一點正被允禩利用,允禩拉攏他到自己陣營里來,并且哄騙他可以幫助他在儲位之爭中占據優勢。弘時聽了大喜,愿聽這位皇叔吩咐,甘愿為他探聽宮內消息,并且把爭奪儲位的大事拜托允禩,允禩滿口答應。現在正是用到弘時的地方,允禩詢問他可知皇上去了哪里,弘時也只知道父皇去了景陵,其他的并不清楚。允禩見他也不知內情,只得再詢問可有鄂爾奇從南方發來的剿殺天道教的動靜,或者其他皇上的指令。弘時才大驚失色,向允禩道:"您懷疑父皇去了江南?"允禩皺眉道:"只是猜測,你父皇連你都瞞住了,誰又能知道?"弘時道:"這不可能,父皇曾不止一次說過不會像皇圣祖爺爺那樣南游,一是不想與圣祖皇爺爺爭功,二是怕浪費財源,父皇又怎能到江南去?"允禩道:"皇上到江南是為了剿滅亂黨,又不是巡游,有什么鋪張浪費?他又怎么不可能去?你又有他在景陵的證據嗎?"弘時搖了揺頭,只是反問道:"但我們也沒有父皇不在景陵了證據。"允禩瞇了瞇眼睛道:"若想知道他在不在景陵那也不難,只要親自去看看就行了。"

弘時大驚失色道:"沒有父皇召見,擅闖皇陵,可是要被趕出族牒的,弄不好會被砍頭。"允禩臉色凝重道:"所以若決定這么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只能成功,不可失敗。"弘時聽了心里怯了道:"若是父皇發現了,必定饒不了我。"允禩道:"到那時就不是他說了算了,他已經不是皇上了。"弘時疑慮的道:"那誰是皇上?"允禩用手一指弘時道:"你。皇叔會全力支持你登基做我們大清的皇帝。"弘時仍猶疑不決,但眼里卻有亮光閃現。允禩抓住時機道:"富貴險中求,自古以來,歷朝歷代若想做的皇上,都是不擇手段,大義滅親的。"弘時卻驚慌道:"難道你們要殺父皇?"允禩搖頭道:"我們只逼他退位,若是他識大體,還尊他個太上皇。若是他不肯讓賢,只管把他圈禁了就是。"弘時聽了心里稍安,但自己是沒膽子到景陵的,怯生生的問道:"誰敢去景陵打探消息呢?"允禩道:"事是我提出的,自然是我去。為了你能榮登大寶,皇叔愿意涉險,若你父皇果不在皇陵,我們只管放心行事,若他在那,皇叔也認了,只怪時運不濟,皇叔愿一人承擔責任,絕不會連累你的。"

弘時聽了感動不已道:"若真能成事,皇叔是第一功勞,愿封皇叔為鐵帽子王,世襲罔替,世代做大清的王爺。"允禩故作受寵若驚狀道:"那先謝謝皇侄了。"忽然又臉色肅然道:"若想萬無一失成功,還得做兩件事。"弘時道:"哪兩件事?"允禩道:"第一要控制住怡親王,第二要爭取到步軍統領兼兵部尚書隆科多的支持。"弘時道:"可這兩件都不容易做到。"允禩道:"怡親王允祥是不容易對付,但他只顧在南書房處理政務,是抽不得身來妨礙我們的,只需待時機成熟時,你帶一隊兵勇把南書房圍了,拿住他便可。至于隆科多,我們今晚便約他議事。憑皇叔的三寸之舌也說的動他。"弘時聽了大喜,只等把隆科多收為黨羽,便能羽翼豐滿。

午夜子時,京城繁華的街市也都熄燈靜謐,但廉親王允禩親王府的密室里卻是燭火通明,有幾個人相約而來,分別是三阿哥弘時,九、十郡王貝勒允禟和允俄,還有步軍統領隆科多。那三個人都心知肚明為什么來此,只隆科多不明所以,但他也不是笨人,皇上不在紫禁城,這城內權力最大的就是八王爺允禩了,所以允禩召見他,他立即就來了。他來到一見弘時坐在那,心里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但既然來了,想再回去是不可能了。他也知道八王爺的勢力在暗流涌動,似有實力推翻雍正,雖然當年在他的支持下雍正才得以做了皇帝,但這幾年形勢已有變化,八王爺的勢力非但沒被削弱,而且似乎變得更強,而自己這些年因為擁護雍正有功,做事飛揚跋扈,逐漸失去雍正信任,雖然自己仍是九門提督,但那個鄂爾奇卻正在削弱他的兵權,很快就要取代他,而且他還有幾次因觸怒雍正,被雍正當廷訓斥。隆科多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違反大清律令的事,雍正若是發覺,必會被定罪,所以他逐漸倒向允禩這邊,若有一天真的變了天,能得到允禩的保護。

隆科多見眾人都看著他不說話,只好問道:"三阿哥和八王爺召我到此不知何事?"允禩向弘時一點頭,弘時便從隨身的口袋里掏出一疊奏折,這是他從南書房偷偷取出來的。弘時把奏折拿到隆科多跟前道:"你看看這些是什么?"隆科多只一翻看,就大驚失色,原來這些奏折都是彈劾他的,有人彈劾他賣官鬻爵,有人奏報他陷害忠良,有人說他貪贓枉法等等。隆科多望向弘時道:"三阿哥,這是什么意思?"弘時道:"這些都是在父皇案前拿來的,他已經注意到你了,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治你得罪。"隆科多聽了,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下來,嘴里嚷道:"這些人陷害我,皇上定會明察的。"允禩在一旁哼哼一笑道:"是嗎?你這幾年太張揚了,自古沒有臣子敢功高蓋主的,皇上要馬上治你的罪了。"隆科多還嘴硬道:"就憑這些,也抵不過我為大清朝立的功勞,皇上不能不念及舊情。"允禩一哂道:"十四皇弟是他的同母弟弟,又該如何,還不是被關在景陵?你若覺得這些還不能治你大罪,那么你在山海關外圈地私建園林是什么罪?自圣祖皇帝時,因鰲拜私自圈地,圣祖把他治罪,你以為你的功勞與鰲拜比又如何呢?自鰲拜之后,圣祖皇帝律令凡是有膽敢再私自圈地者,處以極刑,滅族削爵,皇上要是知道了,他該怎么處置你。"

隆科多聽了,渾身哆嗦了一下,站起身,旋即要跪下,允禩連忙用手扶住道:"舅舅這是要干嘛?"隆科多道:"望廉親王救我。"允禩擺了擺手道:"你求錯人了,你應該求三阿哥。"隆科多聽了立即向弘時跪下道:"三阿哥救我。"弘時見了得意滿滿,平時隆科多驕傲自滿,仗著炙手可熱的權勢并不把他這個阿哥放在眼里,現在竟向他下跪。弘時更加體會到權力帶來的滿足與快樂。他看了一眼隆科多,慢條斯理的道:"快起來,這是折煞我了。皇叔只是說笑了,我現在哪有這個能耐,我雖然身為皇子,但怡親王和四阿哥弘歷處處掣肘,壓著我,我毫無辦法。"允禩把隆科多拉起來道:"三阿哥現在是沒辦法,但也許明天、后天或者過不多久就有辦法了。只看你愿不愿意幫他了。"隆科多驚詫道:"這話從何說起?"允禩道:"你也是心知肚明,皇上現在不在京城,而你掌握著京城外城和禁宮內所有守衛和侍衛兵力,只要你發動兵諫,就能順利扶持三阿哥榮登大寶,三阿哥做了皇上,怎會虧待你,不但保全你現在所有,還會加倍賞賜。"隆科多聽了猶疑不決,支吾道:"皇上在景陵,只不過兩三個時辰便到,他若發覺,我們可都是謀逆之人。"允禩見隆科多仍然謹慎,臉現慍怒道:"皇上怎么得到的皇位,你應該心里最清楚,要說謀逆,誰才是謀逆之人,你應該知道。"

弘時見允禩大怒,怕談崩了,于是道:"皇叔息怒,令隆大人考慮一下。"允禟故意道:"若隆大人不肯,我們也不強人所難,我們只能等著隆大人出去告發我們或者以繩索綁縛我們去皇上那領賞,說不定皇上會饒了隆大人私自圈地之罪呢,也未可知。"隆科多臉色發青,連連道:"豈敢豈敢。"允禩忽然又和顏悅色壓低聲音道:"實話與你說了,皇上并不在景陵,我已經探聽清楚,他往江南去了。這正是我們最好的機會,若錯過,恐怕以后再難有這個時機,隆大人是想永保家族昌盛,還是等皇上來了追查你的罪名,把你曝尸城門外呢?你自己選擇。"隆科多聽到皇上不在景陵,竟去了南方,底氣頓時足了,道:"成王敗寇,我能幫他取得皇位,也能讓他退位讓賢,需要老夫怎么做,聽三阿哥和八王爺吩咐。"允禩道:"好,空口無憑,我們訂立盟約。"

允禟拿出早寫好的盟約,幾個人寫了名字,咬破手指在名字上按了血印。既定了盟約,允禩道:"各人暫且回去,只能這兩天我們便采取行動,到時再制定計劃,即刻行動,以免走漏風聲。"眾人都稱是,各自回去。那允禟轉了一圈又折回來,向允禩道:"我們真要扶持那個乳臭未干的弘時做皇帝?"允禩道:"弘時和隆科多都是我們手里的棋子,若事成了,到時候誰做皇帝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允禟豎起大拇指道:"還是八哥高明。"允禩臉上卻有一絲憂色道,自語道:"不知最適合當皇帝的人愿不愿意來。"允禟道:"何必那么麻煩,您自個當就得了。"允禩道:"需明主做皇帝天下才能服從,我有馭人之能,卻無治理天下的能力,我心里已經有人選了。"允禟脫口而出道:"你是說老十四。"允禩并未回答他,只是道:"看來我要冒險去見見十四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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