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靜靜地灑落雪谷之間,萬籟俱靜,吹來的風帶著雪。
自從陸司言知道,雪谷中藏著千靈圖后,他便開始觀察谷內的一舉一動。只是可惜,并沒有發現千靈圖的蹤跡,谷中的人也甚少提起此圖,仿佛它根本就不存在般。
但是他卻察覺了異常。
平日不是在竹閣醫舍煉藥,就是在雪湖邊畫畫的若箋,今日卻沒在這兩處出現。陸司言心中起疑,悄悄去尋若箋。
竹杖噠噠敲著地的聲音清晰可聞,而她似乎毫無察覺身后有人?;蛟S,她未曾料想,在自己的谷內,會被人尾隨。
若箋走過青石小橋,踏入谷內一處幽靜之地,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只見她在一面布滿藤曼枯草的墻前停下,在她一陣搗鼓之下,草墻竟開出一條裂縫,之后那一襲白衣的身影,消失在草墻內。
陸司言暗暗記住了,現在他也出現在了草墻前。仔細回憶若箋手放置的地方后,他也跟著若箋一樣,將手探進草墻。果然摸到了微微凸起的木板。他輕輕一壓,草墻應聲而動,那道裂縫在此出現。
一股寒意來襲,他目光微沉,隨即縱身而入。
陸司言捂著腹部,傷口在夜間隱隱作痛,不得不緩步而行。在行過一段暗道,周圍植被用以遮擋那不遠處小殿。那座殿門緊閉,左右兩側的雕塑滿是斑駁。
一陣冷風撲面而來,他緩緩推開殿門,抬腳走了進去。殿內溫度極低,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藥香,幾盞油燈閃著微弱的光。
靠著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排排放置書本的木架??梢姶说钍茄┕鹊臅睿挥谌绱穗[蔽之地,看來,千靈圖很有可能藏于此。
他在袖中取出燭筒,就著油燈取火,走過一排排的木架。
看來今夜有的忙活了。
外頭的月依舊高掛,陸司言不知道自己在這殿內尋了多久,就在要放棄之際,他在一個角落立發現了一個封死的木匣。木匣表面布滿符紋,與周圍的藏書格格不入。他眼神一動,正要伸手去拿,一道清淡帶著藥香的聲音響起。
“看來,你不只對殺妖有興趣,對我雪谷的秘密也要一探究竟?!?
陸司言沒有絲毫被拆穿的尷尬,反倒質問她:“你跟蹤我?”
“我不需要跟蹤?!比艄{拿過拿符紋木匣,語氣冰冷:“谷中誰動禁令,我都知?!?
氣氛頓時凝住。
他知道她不敢妄動,蠱還在她身上,她根本沒法發揮實力。但于此同時,隱隱作痛地傷口,也在警告著他,他也同樣動不得,否則,千靈圖還沒取得,今夜就得倒在這了。
若箋看著陸司言慘白的臉,問道:“你來此,尋什么?”若箋問。
“你覺得你殿中,有什么值得我尋的?”陸司言反問。
雖沒劍拔弩張,空氣卻彌漫硝煙的味道。
“我不管你為了什么目的,但你應該明白,若你強取,我未必能攔下你?!比艄{語氣很輕,卻很堅定:“但你若拿了,也別想著走出雪谷?!?
“你知道我殺妖,不殺人?!标懰狙哉Z氣中,有意緩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
“我也不殺人,所以我們各退一步?!比艄{也給對方臺階:“你在這段養傷期間,不得傷我谷內的妖,也不準探尋谷中秘密。我也向你保證,將你傷治好,讓你安全離開雪谷?!?
“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若箋將符紋木匣放回原處。隨后,兩人便離開了書殿,走出了隱藏的草墻。
竹杖的聲音在陸司言耳邊響起,他不知覺地向聲音看去。若箋一臉冷漠地看著前方,回想起那香蝶死前的話。
“你為何只救妖?”陸司言緩慢地走在若箋身側,語氣中沒有揶揄,是真誠的發問。
若箋終于看了陸司言一眼,答道:“醫者真正的目的是救命,不是福貴人家的命,也不是付了銀子的命,而是所有生命的命。”
竹杖的噠噠聲,好似敲在他的心上。
“既然人的性命已經有人救了,那我便去救妖的命?!?
“可是,”陸司言頓住腳步,不解地問道:“妖,真的值得你救嗎?”
竹杖的聲音也停下了,若箋語氣淡淡地說:“那你說,我該怎么去理解,你口中的值不值得?”
“它們生來殘暴,濫殺無辜?!?
“那人類不也是為了口腹之欲,殺害了無辜的生命,那為何就人類值得被救,妖便不值了?它們也只是為了存活,這世間給它們的偏見已經夠多了。”
“若妖不該死,那為何要成立斬妖司,若妖沒作惡,那為何要有斬妖師,若妖為善,為何人人都懼怕?”
“你是斬妖司的人?”若箋握緊竹杖,語氣中滿是憤恨:“你為何沒有帶著斬妖司的令牌?”若箋要是知道他是斬妖司的人,當初就會讓他死在谷外。
陸司言看出了她的憤怒,卻不知為何她要如此恨斬妖司,于是咽了口氣,答道:“我只是個行走江湖的斬妖師,與斬妖司不過是一紙契約關系?!?
若箋聽后,臉色稍緩,繼續前行。
陸司言跟上,問道:“你恨斬妖司?”
“若不是因為斬妖司,我又何必竹杖傍身?!?
他竟不知,她與斬妖司竟還有一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