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羽惑站在桑煙身邊，想說什么的時候，卻憋不出來半句話。

夜靜微涼，風拂窗弦，帶著人潮的喧鬧，也帶著夜晚的孤獨，她許久沒察覺到的情緒，此刻一點一點涌上來。

有點莫名的感傷，也有點失去什么重要的東西的落寞。

談不上有多痛苦，也沒有多傷心，羽惑就那么看著躺在床上，異常安靜的桑煙。

目光很平靜，臉上沒什么表情。

時間一點一點地走。

良久，羽惑才聲音舒緩，語氣略帶了幾絲不可查覺的溫柔地開口，“別怕，師傅帶你回家。”

以前，羽惑沒覺得桑煙與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她也沒覺得自己始終平淡的情緒除了對蕓簾外，再也不會掀起什么波瀾。

但是，她一直都錯了。

她以為自己從來沒有所謂的家，不管是明家還是云衣殿，這些于她而言，不過就是經年過后，恍惚過去的東西，帶不走一絲云彩，攬不了一點感情。

其實，從那個把所有事情看得格外的開，絲毫不需要的情緒都不帶的女孩兒出現在她生活里的時候。

她好像也能感覺到那么一點溫柔。

哪怕只是毫厘，微乎其微，仿佛不存在的柔情，此刻，盡數流露，恍惚了一生。

羽惑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淡得可以。

她目光一點一點地移開，指尖抵在掌心，一點一點收緊。

窗外喧囂紛擾，窗內靜謐無聲。

甩開所有束縛，回頭看看的時候，你才會發現，你一直忽視的那份柔情，你一直以為你什么都沒有了，你覺得全世界的人都與你無關。

其實，有那么一個人把那一份溫情，從好早以前種下了，慢慢成長，經過歲月的蹉跎，時光的打磨，于逆境中把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暖意傳遞給你了。

或許你根本感覺不到。

羽惑從未覺得自己反應有多慢，現在她才發現，這晚了幾年的暖意，含雜的寒冰碎屑，撲面而來的時候。

她根本沒反應過來，好像從未感覺到，又好像刻意去忽視。

她不記得當初的桑煙是怎么樣的。

也不太記得她是怎么一點一點走進她生活的。

現在唯一的記憶就停留在，

你踏著寒冰向我走來，給予了我難得的溫暖，卻突然甩手離開，走個干干凈凈，我連背影都沒有捕捉到。

—

“你要離開？”蕓簾半靠在窗邊，半個身子倚在搖搖欲墜的木框上，夜有點暗，她的臉一半處于黑暗，一半被撒下的月光照映著。

目光晦暗不明，嘴角勾唇微不可查的弧度。

羽惑不太看得清蕓簾現在是什么表情，她感覺她好像在笑，但這感覺又不太真切，緩了一會，她才點了點頭說，“是。”

蕓簾一時間沒再說話。

羽惑也不急，就那么等著，她眼皮垂著，目光落在地上，沒去看蕓簾。

過了好一會兒，蕓簾動了，她挪了挪步子，整個人挪在黑暗的角落，從窗口撒下的光一瞬間和她沾不了半點邊。

羽惑抬頭看向蕓簾，光線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蕓簾臉上帶起的自嘲的笑容，格外凄涼。

“我知道了。”蕓簾很平靜地回答，語氣很自然，聽不出半點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