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歸往后退了一步，他有點站不穩了。

他抬手扶著側邊的樹，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簾兒……”

然后呢？

他要說什么？

說當初他只是利用她去報仇，還是說他在不知不覺中對蕓簾動了不該有的感情。

蕓簾沒說話，她很淡定地看著他，目光很冷靜，甚至染上了幾分笑意，嘴角勾著那抹習慣性的弧度。

時歸站定一會兒。

好不容易穩了情緒，可他所有的冷靜和淡定，就在蕓簾下一句話落下那一刻崩潰了。

蕓簾沒有半點感傷，沒有半點痛苦，甚至沒有什么情緒地說了九個字，也就九個字。

“我放棄你了，不再信了。”

好早以前，蕓簾就放棄時歸了，放棄了她曾經撐著命也要護著的少年，放棄了曾經那個只要他笑一笑，她就會滿心歡喜的少年。

以前，她活下去的信仰，她放棄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信時歸了，這代價太大了。

她沒有那個膽子再去相信時歸說的每句話，每個字，每一點細微的情緒波動。

九個字落下，蕓簾收斂了笑容，她沒什么表情，沒什么波動，她好安靜地看著時歸。

看著那張臉從來都是處事不驚，波瀾不興的神情，一點一點跨下去。

蕓簾第一次在時歸臉上看見錯愣，害怕，和一閃而過的痛苦。

時歸這么久以來，一直都知道他當初做的事會給蕓簾帶去什么影響。

他覺得她恨自己，他都無所謂的。

他最怕的，就是蕓簾以這么冷靜平和的態度，說出于他而言，這么絕情的話。

或許是他該吧。

曾經，他甚至都沒想過蕓簾摔下去了還會活下來。

明明他自己都已經先放棄蕓簾的，他又憑什么覺得蕓簾還會一如既往。

時歸自嘲地笑了笑，他轉過身，往前踏了一步，過了好一會兒，他背對著蕓簾，聲音有點沙啞。

“蕓簾，有些事，你也從沒看清過。”

就像蕓簾不會知道時歸對她的感情。

也不會知道她自己，也曾是很多人的希望。

時歸走了，走的時候連步子都是凌亂的，有些急促，有些慌張。

蕓簾盯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直到徹底看不見了，她才緩緩的，輕聲開口。

“其實，你說的那些事，我可能，也沒必要太清楚。”

蕓簾揚了揚腦袋，動作稍慢地閉上眼眸，纖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如蝶羽般輕微地在顫抖。

“我什么都沒有了，知道那些事有又有什么用？”

突然間，蕓簾感覺心里那個地方，有點疼，現在，她是真的失去鎖漪了。

蕓簾定定地站那兒，連尋默什么時候出現在她身后的都不知道。

尋默離蕓簾不遠，他是在時歸離開后才來的，他沒聽見他們間的對話，他看著時歸徹底沒了身影后，才慢慢地來到蕓簾身后。

她站著，他也就看著。

此刻。

他獨守一份歲月靜好，貪戀著這時候蕓簾的安靜與美好。

他想，

難得偷來的時光，與你相處，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在同一處的呼吸，不到兩米的距離。

不用看你習慣的笑容，也不用觸及你冰冷的目光。

看不見你對我的不在意與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