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撼的沖擊是那種出乎意料的深不可測和難以置信的詭異。
這群人明顯比劉宇彬經(jīng)歷了更多的恐懼,都可以保持應(yīng)有的鎮(zhèn)定與冷靜。但是當月亮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除開長官以外,這些看起來訓練有素的“警察”隱藏在護目鏡之下全是震驚的嘴臉。
劉宇彬感覺都以前所有遭遇的一切都無法與此時此刻所看到的這番景象及其蘊含的奇異意義相比擬。
眼前的景象單調(diào)得讓人目瞪口呆:在這樣令人眩暈的高度,水平望去,看到的不是棱角分明的尖塔,而是波濤洶涌的漆黑海面,隨處可見層層疊疊、五花八門的大理石板與圓柱漂浮在海面上,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建筑物漂浮在如墨的海面,從四面八方向他們襲來。
世界就好像是一個漩渦,他們現(xiàn)在就站在漩渦的中心,被籠罩在一座古老建筑群的陰影之中,而教堂似的城堡上已經(jīng)損毀的尖塔在月光下發(fā)出靈異的紅光。
月亮此時開始忽明忽暗,然后變成了匪夷所思的血色,如輕紗般的緋紅月光,就這樣隱射在這個詭異的世界。
“這……”
劉宇彬指了指深紅天空與漆黑世界,不敢置信地看著“警察”們。
血月當空,緋紅降臨。
一旁的陳冰語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沒有再搭理劉宇彬,快速穿戴好了作戰(zhàn)服,然后扭頭歸隊了。
他們仿佛很恐懼這緋色的月光。
小隊行動很快,還在劉宇彬愣神的時候就破開了不遠處那個被劉宇彬稱作“俄羅斯套娃”的門。
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這緋紅月光的照耀,劉宇彬感覺他自己的身體就像是喝了紅酒一樣,乏力與迷糊。他迷迷糊糊地越過防護的柵欄,跌跌撞撞地走上了一條朝兩個方向延伸出去的白色礫石小徑。
長官站在門里扭頭看了劉宇彬一眼,麻布面具上的笑臉就像一張人臉,嘴角不停地上揚,極其小聲地說了一句,“有趣……”
“快跟上我們。”陳冰語在小隊的最后方,催促著劉宇彬。
劉宇彬現(xiàn)在感覺他已經(jīng)開始意亂情迷、暈頭轉(zhuǎn)向,這詭異的紅光,讓他腦袋一直不停地竄進了很多其他的東西。
他突然很迫切希望能見到真實的陽光,真正的太陽光,他感覺一切的東西、曾經(jīng)異想天開的疑慮也不能阻止他的腳步,這詭異的紅光就好像是針一樣刺進了他的身體里。
這紅光就好像是某種生命體,劉宇彬突然感覺這緋紅中居然還有聲音,他突然覺得他自己好像是瘋了。
劉宇彬現(xiàn)在腦袋很亂,既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停了下來,開始在紅月光的照耀下,在那條白色的小路上。耳邊響起來不帶情感的低語,“都不是人……”
劉宇彬驚恐地四處環(huán)視,小隊已經(jīng)全部進去門內(nèi),空氣中留有只有縹緲的紅。
——幻聽嗎?
——不是,這是我自己說的。
劉宇彬看見了,密密麻麻的陰影從海面漂浮的大理石板與圓柱中出現(xiàn),飛升到在天空中,那些是密集到讓人頭皮發(fā)麻的恐怖生物,像是巨大的蝙蝠,像是古老教堂外壁上的雕像,擁有著西方龍一樣的翅膀、長脖子。
它們在緋紅的天空狂舞,巨大的潮聲為它們這支婆娑的舞蹈奏樂,它們上升下降,巨大漆黑的翅膀擊打著潮濕的空氣。
高塔通道的頂端,緋色的月光照耀在劉宇彬的臉上,這奇怪的世界好像有一種魔力,他看著天空,這座以紅色作為背景的世界舞臺。
他停下腳步,手中好像抓起了什么東西,呈現(xiàn)出一種握姿。然后有邁開了步子,身體轉(zhuǎn)動,染血的月光幾乎要把這個普通人照耀成古老的神靈。
天地間的怪物,高塔上的少年共同跳起一支舞蹈。少年腳踩地做出繁復而扣人心弦的韻律,手中好像握著某人的雙手,他旋轉(zhuǎn)著,旋轉(zhuǎn)著。
劉宇彬的行為究竟是瘋狂、做夢,還是著魔,這讓人沉迷的紅色,讓他迷失了自我。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是什么,就連置身何處也不知道。
不過,就在奇怪而又繁瑣的舞蹈過程中,他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深藏已久的可怕記憶,正是這種記憶使得他做出了此時此刻的舉動。
“我好像就住在這里,這里才是我的家。肯定是在這兒生活了好多年,但究竟多少年,我也搞不清楚了。這些像是蝙蝠一樣的家伙,是我最忠誠的仆人,一直照顧我的生活起居,可是,除我之外還有什么人,我實在想不起來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的漫長的生命中還有一些跟我類似的家伙,不管是什么,肯定是非常古老的,因為活生生的人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那些東西長相滑稽可笑地像我,又像我生活的城堡一樣扭曲、干癟、頹廢。”
“長官。”陳冰語看到劉宇彬好像著了魔一樣,馬上拉住了前進的長官。
小隊注意到了劉宇彬的異常之處,他全身沐浴在緋紅之中,細小的倒刺出現(xiàn)在他的皮膚表面上,毛發(fā)快速生長,讓他此時根本就不像是一個人類。
“快檢測san值!”長官一聲大吼。
“長官,37,目前還在急速跌落,身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異化表現(xiàn)。是否凈化?”小隊拿起來槍械對準了劉宇彬,陷入魔怔的劉宇彬此時還不知道外面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只是一個碰巧進入以太界的平民。”長官的話異常的冰冷。
“等等。”陳冰語大喊一聲,竄出門,然后一把抓住了劉宇彬,然后拉扯著劉宇彬的領(lǐng)口,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他準確地摔進門內(nèi),然后自己也快速地躍進門。
“你在干什么。”有人斥責著陳冰語,檢測儀器對準著劉宇彬的額頭,報著數(shù)。
“29,28,27……”
逃避開了那詭異的紅光,劉宇彬身上的異化表現(xiàn)也戛然而止,他癱在地上,身體的表面上細小的倒刺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怪物。
劉宇彬感覺世界就是一個緋紅的夢境,他受驚嚇而不能喊叫;能夠勉強看清外面而不能動彈。
壓抑感和胸悶足夠把劉宇彬驚醒,真是一個壓抑而呼吸困難的夢,就好像是夢魘,他無能為力。
陳冰語站在其他人的對立面,身后是全身發(fā)生詭異變化的劉宇彬,空氣中有一點劍拔弩張的味道。
“長官。”陳冰語的口氣中帶著懇求,看著長官。
“你想救他?”長官說。
陳冰語艱難地點了點頭。
“為什么?”長官問。
“我不知道。”陳冰語回答,“他是一個人。”
“san值下降到達某種程度,身體就會發(fā)生異化,而且有些異化不可扭轉(zhuǎn),他們會變成喪失理智的怪物,已經(jīng)不能稱為人。”長官抬頭望在劉宇彬的臉上那些細小的倒刺。
陳冰語站在小隊的槍口前,“抱歉,長官我不能贊同你的說法。我也遇見過這樣一個人,他的身體上有喪失了人類的一部分,但是在遇見危險的時候,這家伙卻更像人類。”
陳冰語說完話的時候,特意地看了一眼長官的右腿上的血痕。然后再死盯著長官的面具。
“呵呵,有趣。”
長官猶豫了一下,然后看著一下劉宇彬,略微思考過后,從背包中拿出了一個金屬藥瓶,倒出一個紅白相間的小膠囊。
“這份藥算你頭上。”
當劉宇彬恢復意志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空曠的房間,那詭異的氣氛依舊沒有消失,所在之處依舊不是自己熟悉又簡單的臥室。
他身體很輕,饑餓感也消失了,好像換了一具嶄新的身體。剛剛迷亂的記憶與特殊的視線,還有身體上那些恐怖的異化表現(xiàn),都好像是自己做了一個短暫的噩夢。
那顆藥,劉宇彬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他咽下那顆藥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吞食一顆太陽,身體中像是有炙熱的火,燃燒體內(nèi)那些斑駁的雜志。溫暖的感覺在他胃中散開,化成一股一股熱流,最終沖出他的毛孔,將毛孔上的倒刺也清理了。
劉宇彬現(xiàn)在恢復正常,腦袋中一片寧靜,自從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他的腦中就會時不時出現(xiàn)莫名其妙的念想與奇奇怪怪的回憶,他感覺他的所作所為就沒有一個正常人的樣子。就好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線操控著,他就是一個人形傀儡。
他在這顆特殊膠囊的幫助下,終于擺脫胡思亂想的束縛,他感覺到腦袋特別的輕松,就跟美美睡醒后的樣子。
他抬頭看過去,其他人忙忙碌碌地擦拭著槍械,只有女孩陪在自己的身邊。
“謝謝你。”劉宇彬低下了頭,面前的這個女孩笑了笑,不是很在意。
劉宇彬看著護目鏡后清澈如水的雙眼,心中再次道了一聲謝謝。
兩人陷入了沉默,劉宇彬此刻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一點,女孩亦是。
長官靠近了兩人然后蹲下,“剛剛異化看見了什么或者想起什么?”
長官的靠近讓劉宇彬心里不適與排斥,他突然開始害怕那張麻布笑臉,仿佛這隱藏在面具下面的人跟剛剛外面世界讓他異化的月光本上沒有什么不同。
“好像……這個地方,好像活還有什么古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