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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女媧護短 輿論導向

“這位姑娘是否妖物,我實不知,但,她身上必有非同小可的因緣,本該是極好的命,卻屢遭厄運,要說是中了邪,可為何每次都能逢兇化吉呢,你們說這是為何。”老蔡歷數白小茹的命數中種種詭異,因問道。

城內的黎庶們面面相覷,也都困惑不解,拿眼詢問老蔡。

“嘶,我有一個擔憂,不知當講否。”老蔡忽似悟到了什么,雖猶豫不定,終還是咬牙吐出肚里的話。

“有話就請說。”張瑋是個急脾氣,著急催促道。

“這位姑娘的情況前所未見啊,命數天注定對吧,這豈是輕易能改的,除非是。”老蔡話到一半,故意停頓稍許。

“是什么。”余眾忙把問話脫口而出。

“上古的大神,法力無比高強,能逆天改命。啊,要說有這等法力的神仙,那名字個個都如雷貫耳啊,像什么三清,女媧,如來佛祖,觀音菩薩。”

“啊。”聽了這話,城內的黎庶們全都傻了眼,齊抬頭去看漫天星辰,那皎月仿似一只天眼正盯準了凡塵余眾,不禁猶感天如蓋籠,實而低矮,壓的人們都快喘息不暢了。

“那,那不會是女媧吧,這,這個小娘前世會不會是蘇妲己啊。”有人一個機靈就聯想到了封神榜中,女媧指使狐妖去敗壞商朝,那是人人都耳熟能詳的經典橋段。

“哎,這就說的通了,你們想一想,蘇妲己那狐妖為禍人間,她的來世必遭天譴,這位姑娘命運多舛那就是罪有應得,但女媧那是個女人哪,女人心眼小,那白狐貍曾是她的手下,說到底是奉了命干壞事,若這樣就問罪原也冤屈,那白狐貍遭天譴,她女媧娘娘身為主子,能不心里有愧,能不暗地護著嗎。”

余眾聽了連連點頭,皆作當然狀,更有人想到,白小茹不就是姓白嗎,果然是那蘇妲己,禍國的白狐妖精啊。

妖精之夜,沿途怪木荒草無盡,王樸領著親兵戴月潛行,甲胄寒光,鐵馬如龍,百戰精兵那肅殺儼然之氣沖散了四周的妖異詭怪,這夜奔之刻他卻心事重重,朝廷終于還是派來了新任監軍,名王善誠,是個宮里的太監,看來崇禎經此入寇,聞出文官不可靠的味兒,始之信重宦官來。

“這次出去和那人見面,也不知是否陷阱,還是太草率了。”王樸心里有些猶豫,但是那人是東林大佬之一,如此三更之約或有緊要之事相商,拒絕了不止是得罪人。好在那個太監不像某個文官那般難相處,就算是星夜出走被他覺出不對勁,只要拿錢賄賂就能擺平,念及此心里稍寬慰了一些,文官出身的監軍太臭屁,不通人情世故,他這個武將果然是和太監合得來些。

“大人,那有火光。”有驅前探路的親兵調轉回來稟報道。

“前面就是那大觀山嗎。”王樸偏頭去問。

“嗯,是這里,大人你看,那山石我是認得。”作奴仆裝束的錢不吝一指夜幕回道。

王樸順他指處看去,卻不甚分明,只怪親兵們緊緊簇擁他,周圍火把太密晃了眼,一時難以目明暗處。此時就算有所疑慮,也不能退縮而回,否則就要受人嗤笑,他只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鉆進山林,手藏腰間,心里只是打定主意,一旦遇警就立馬掏出短銃,瞄準可疑之人扣扳機,崇禎皇太極之流派來的大內高手或近身搏斗無敵,但只要不是武俠世界,沒人能肉身擋火銃。

提著心吊著膽,終于到了一行人跟前,前面領頭者一身寬袖大袍,隨風飄飄很是瀟灑,面色如何月下看的隱約,然那頭戴綸巾文質謙和,儒雅身形端正不茍,就給人如沐春風的親近。

“遙想戰國當年,趙客之勇武冠絕天下,一方土養一樣人,今日始得見趙地男兒,瞧這個胡纓霜雪明,銀鞍照白馬,果然名不虛傳,李太白誠不欺我。”文士撫掌贊嘆道。

“嘿嘿,錢先生謬贊,某愧不敢當。”這人說話文縐縐,王樸只聽了七八分懂,卻也能聽出是些好話。他忙下馬作了揖,客套了幾句。

“王將軍請,我們里面去談。”錢謙益倒也有幾分的豪氣,一個大步踏前就伸手抓握王樸的手臂,引他去屋里,這做派雖突兀,但王樸居然沒有心生半分厭惡,在親兵們驚慌失措中任由其拉扯,只心里別扭,顯然這氣氛曖昧了些,心說:錢謙益名滿天下,果然是個很有親和力的家伙。這么幾個動作就很給人一種咱們是自己人的錯覺,但仔細一想,這才剛見面不到十息而已。他更心里冒出一個念頭,這家伙天生厚臉皮,又氣質儒雅,文采高明,定是個把妹的高手吧。

“王將軍,想必你是聽說了罷,錢某這回遭人構陷,險些把命送在了昭獄,哎,苦也。”錢謙益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甫一安坐就向王樸直吐苦水。

“錢大人,這是被我連累了,王某心中愧煞難言。”王樸苦笑道。

“啊,戴罪之身,王將軍的這聲大人,鄙人實不敢受,咱們就平輩論交吧,愚兄癡長了幾歲,以兄自居,可否啊。”

“啊,求之不得,能與名滿天下的大儒做兄弟,那是有與榮嫣,敢問表字。”王樸是知道這位錢謙益是歷史上名人,將來會在南明出任要職,和他結交或許是個人脈。

“愚兄字受之。”

“受之兄,小弟表字守心。”

“嘿嘿。守心兄弟。”錢謙益開心的一樂,但轉瞬又是愁容,苦笑道:“哎,說來也怪我草率,遠在南京,對朝庭的動向沒有把握好,才遭此劫難,但我在昭獄中仔細想來,皇帝惡你必有緣故啊,你我如今是一榮俱榮的同命淪落人了,你要跟我把實話講明白了,咱們才好見招拆招,把這不利的盤子翻過來。”雖歷經磨難,錢謙益熱切仕途的心依舊,眼中那份光彩不息,這人確有其過人之處,尋常人受到這般挫折,早就怨天怨地,崩了心態,至少要過很久才能振作起來。

當下王樸就把勤王以來,這半年多的經歷詳細訴說了一遍。

“哦,聽你這么說,愚兄心中有了個梗概,嘶,照你的說法,太和殿初次面君,陛下還對你青睞有加,言語頗為嘉許,但只是過了一日,轉頭就逼你出城去奇襲遵化,皇帝為何要你去涉險呢,這當中一定有蹊蹺。”

“我爹說,是前任的首輔韓爌搞鬼,以他的立場,只要奇襲成功了,他就有廟算之功,說不定能保住官位。”

“嗯,是這個理,令尊久居高位,這里面的門道他最是熟悉不過了,他的推想八九不離十,這么說此刻為止,皇帝還不算太惡你。”

“不是,我賴在城內不肯走,又找人求情,估計皇帝是煩了,就算不厭惡,也沒啥好感了吧。”

“呃,愚兄聽說今上很有些剛愎,賢弟這一步走差了呀。”錢謙益很是痛惜的嗟嘆道。

“是,兄長說的對,教訓的是。”王樸心里也有些后悔,在大明朝跟皇帝交惡,這不是壽星公上吊嗎,居然能活到今天實屬不易。

“這么說當時今上只是心生芥蒂,還遠遠到不了厭惡啊,那后來又怎么,這事兒到底壞在何處呢。”

“我也想不通,我的幕僚對我建議犧牲王雁,成全孝道,他說不盡孝,就等于告訴天下人,我不忠有反骨,朝廷就不會信任我,可我想不明白,孝道和忠誠能有什么關聯嗎。”王樸擰眉困惑道。

“呃,這,原來如此啊。”錢謙益先是驚愣的仔細端詳這個年輕人,見他確是滿臉迷惑,沒有故作不經意。終于恍然:“那王雁又是怎么回事。”

當下王樸又把王雁和秦夫人的沖突講了一遍,但是他對此事僅僅通過書信略知一二,前后因果并不盡了然,只道這番沖突乃王雁的一面之詞,回頭他要詳細的盤問。

“不不不,你沒有看出這里面的兇險。”錢謙益聽王樸說的輕慢,不禁著急上火,駭然問道:“王雁只是一個女婢,她難道美若天仙?”

“長的不丑。”王樸莫名其妙,迷惑錢謙益為何有此一問。

“她,那她有沒有與你私生兒子。”錢謙益追問,他想若是生女兒,絕不至于忤逆主母,多半是兒子,還極為寵溺才對。

“沒有啊。”王樸忍不住撓頭,這問題都古怪的緊。

“那,那到底是為何,你寧愿背負不孝罵名,遭天下人唾棄,也要護著這個女婢呢。”錢謙益的三觀盡毀,這天下還能有如此不知輕重的混賬東西,他還是個做官的,這人沒救了,趕緊和他絕交吧。

“這么嚴重嗎。”王樸這才面色陰沉下來,背負不孝罵名,遭天下人唾棄,哪怕他不是正經的明朝人,這幾句話的分量也能品味出厲害。

“你要立即派人殺了王雁,親自提人頭去令堂跟前跪下,連跪三日,最好大雨傾盆,若無雨,那烈日也成,嚎啕大哭一刻不能停,即使嗓子咳出血來也不能停,只有如此才能挽回名聲。”

“不成,我不能殺王雁。”

“都這么兇險的時候,你還什么人不能犧牲,你這是死路一條,沒有別的辦法。”錢謙益此刻渾忘了儒雅風度,只有赤面猙獰急了眼。

“王雁手里有兵權,很受將士們愛戴,你說犧牲,哪有這么簡單。”王樸連連擺頭道。

“這,一個女婢怎么會手握兵權呢,她還能擅自調動大軍不成,大明國律哪有這規矩啊。”錢謙益尖聲奇道,那聲調倒比太監還要正宗。

“我,我當時挨了家法嘛,就躺在床上三個多月沒法下來,這支神甲營是由王雁親手組建,每個將領都由她考核任命,要是把王雁殺了,軍中必會嘩變的。”

“啊。”錢謙益有種跳起來朝王樸臉上踹去的沖動,但他自度跳不到這么高,只好作罷。

“王雁我是萬萬舍不得犧牲,要是舍得早就辦了,受之兄還有沒有別的招。小弟是知道的,東林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王樸的連環馬屁招呼,心說:無所不為也是有的。

“哎,難,有一個不太好用的法子,有些用處,但要有幾年功夫才能見效,你這處境究竟能。”錢謙益的話雖留了一截,卻把心意呼之欲出。這是悲觀王樸時日無多。

“我小心一些不難,目前沒有什么大明的軍馬打得過我。”

“可要是朝廷斷你糧餉呢,一支大軍花費那是每年百萬兩之巨啊。”錢謙益伸出一支指頭比劃了一下,那指頭在風中微微顫抖,仿佛手腕難以承其重。

“誰說的,我從朝廷領的軍餉每年不過十萬兩。”王樸愣然道,這又不是古龍的武俠小說,哪有動不動就百萬兩。

“怎么,只十萬兩啊,不會吧,這關寧軍一年據說是四百萬兩,你的神甲營就算沒有人家多,一半總該有吧。”錢謙益也是一臉難以置信,在他想來十萬兩只是一個青樓頭牌的賣身錢,這點小錢怎夠養數萬精兵,數月前這支軍馬還大破東虜呢,那必然是一支鐵甲如龍,隊伍恢宏的吞金獸。

“嘿嘿,其實我還有別的進項,一年五萬兩,再加上我的兵器,盔甲還有火炮都是自己打造,用的銅鐵料也都是自家礦山里的,開銷要小得多。”王樸連忙解釋道,他如今已經是皇帝的眼中釘,在大明朝這屬于一旦身陷囹圄多被凌遲的那種,所謂債多不壓身,從前的各種小罪也就無所謂曝光,跟錢謙益沒有必要隱瞞。

“哦,原來如此。”錢謙益頓時釋然,暗悔方才著相了,暗忖:他說一年五萬兩,這肯定不止,實則五十萬才能說得過去,不過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勾當,不能詳細問。

“那你說用什么法子才能挽回我的名聲呢。”王樸更心系此事。

“用昆曲。”

“昆曲,啊,戲劇。我明白了。”王樸恍然道,這是要利用東林黨的話語權引導輿論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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