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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大魚吃小魚

  • 明末的王樸
  • 云上朱雀1
  • 4322字
  • 2024-02-09 00:32:36

“好吧,這樣一來,我們王家便沒有可拿來轄制你的把柄了,將來王家被皇帝抄家滅族也不與你干系。”老誥命絕望道。

王樸一愣,對啊,襲了王家的侯位不止是好處,還是與王家修好的基石,這本來就是此行的既定打算,再說候位雖然沒有啥用,卻能拿來唬人,神甲營里那些軍官都是平民出身,很吃這一套,無形中更能張揚軍心士氣。念及此,覺得這個安遠侯總算不是雞肋,便下跪扣頭道:“老祖宗言重,孫兒惶恐。”

見王樸抵不住她的大義要挾,終于下了跪,老誥命安下心來,尋思,這孩子還是清楚自己處境,要在世間安身立命,不能背個忤逆不孝的罵名,這才是最能挾制此子的把柄,有了把柄就好。道:“老身不敢倚老賣老,就只求你做一樣事。”這話是放大聲量,刻意傳出去讓在場貴婦們都聽見。

“老祖宗請說,但有所命不敢不從。”王樸只好跟著話頭,這場合已經是下不來臺,他終于體會到在老家伙面前還是太嫩,不慎被拿捏住了,怪不得王家安排下這個女兒國的迎接陣仗,這是早就存心以退為進,以柔克剛,好算計啊。

“你只要為朝廷除掉賊首王自用,高迎祥,羅汝才或者張獻忠,這四人中的任何一人,老身就上書朝廷,為你請功,破例將安遠侯位轉你這房,更為你向秦王下聘,拼著這張老臉去求,求來你與郡主的婚事。”老誥命這話鏗鏘有力,震得王樸耳根嗡嗡作響,周圍也是一陣倒吸涼氣,在世人眼里,候位豈可等閑,王家這是為保社稷,為君分憂而殫精竭慮了。更是放話要給王樸求親,高攀人家秦王的女兒,王家的人脈全堆在一起,許是有把握,但是這樣一來王家就要欠下無數人情債,王家這是拼上老底去賭氣數。成了就是大賺,王家地位上一個臺階,風光一時無兩。萬一不成,王家要背一百年內還不完的人情債,那是虧到姥姥家去了。

王樸細細琢磨了一遍,以為可以,他本就打算假李信的身份,與邢紅娘結伴去投李自成,看賊軍那邊是否有仁義愛民之士,若幸得一位英雄就干脆助其滅明。崇禎這昏聵暴君在臺上坑死大家,使中國紛亂不休二十年,漢家元氣大傷,大好河山竟給異族乘機撈了去。他早點下臺,保住漢家元氣,于國于民都有利。到了賊軍那邊,看哪個頭目是兇戾暴徒就設計除之也是善事,特別那吃人為樂的張獻忠斷然不能留。便大聲領命道:“孩兒定然不辱使命,取一敵將首級來孝敬老祖宗。”這話也說的豪氣,在場貴婦中有人不禁稱贊。

翠柏艷蘭,白樓烏宇,江南衛所別有溫婉景致,這里是定海衛戍丁錢龍錫的園子,對面就是定海炮臺,過了一層依山建的防墻,便是無數舊戰船停泊的軍港,日數一日隨海波浮沉,早已朽爛不堪。若是崇禎看到這一幕,必然是要懷疑人生的,他欽定的罪臣錢龍錫哪怕定了死罪,還是有無數人求情,其中既有東林諸朝臣,也有王樸這樣的邊鎮重將,愣是力保皇帝不敢下刀,只能改為流放,且都是被流放戍邊,別人的流放是千里走鬼門關,九死一生,不是流放到嶺南海南,就是流放到云南甘肅,各種瘴氣險惡之土,唯有我們的錢龍錫錢大人是獨一份,流放到了江南,又巧遇朝廷大發善心,頂著國帑奇囧的困局,為定海衛撥下來三十萬兩水軍器具修繕銀子,流放于此的戍丁錢龍錫住進了這園子占地就有兩頃,雖然趕工,園子粗陋甚難恣意,勝在位置好,登高看海有意境。

園子一改平時清凈,這時擺下豪宴,有武漢特產鴨脖,北京烤鴨,黃山腌桂魚,嶺南火腿等得地日夜兼程,水路陸路,不計勞煩運來的各地時鮮特產。僅果脯就有那五十多品。

錢龍錫畢竟歲數已高,今年又是時運不濟,昭獄中吃了不少苦頭,宴席上只是露了個面,草草吃了幾塊奶豆腐就停筷,望向遠處那燈樓出神。

“聽說你的孩子前些天去了代王府。君子飲酒,三爵而止。皇上到底是皇上,不宜過甚。”錢龍錫道。

“錢翁教誨極是,但是代王的差遣另有緣故。”作陪老者小臉瘦弱,是東林書院的教匠楊來淮,也是江南豪族楊家的家主。

“哦。”錢龍錫來了興致。

“最近我們與王樸作生意,他有意出關搶掠韃子,代王看著眼熱就來參上一股。”

“嗯?”錢龍錫有些疑惑,問道:“這生意能有多大,韃子就一點牲口值錢,但是出關一趟,光是幾萬大軍的嚼用就是萬兩以上吧。”

“嘿嘿,錢翁不知,王樸的兵堪用,只幾千兵就能首戰告捷,打下來了土默川。”

“是嗎。土默川拿下了就能保代地平安,使百姓免于襲擾,這是好事。”錢龍錫欣慰一笑。

“錢翁請食用這片鰣魚,這是用窖藏的冰將剛出水的鰣魚冷凍,百里跑死十匹快馬。”另一邊陪坐的是辛家家主,小心為錢老夾了一塊仔細剔除過魚刺的鰣魚。

“鰣魚多刺鮮美,可知有暇之寶,縱然灼灼其華仍不免其弊。”錢龍錫似有所指。

“皇上生于宮闈,長于婦人之手,豈可體會我等忠謹拳拳,為國分憂的赤子心。拿下土默川以后,再遷徙百姓去那里耕種,每年可安置數十萬流民,山西陜甘賊亂久不能平息,就是不得法,堵不如疏,王樸的殖民策是正論,就將他們安置在關外,死活也不過是個數目,但是一旦占了那塊地,則是開邊的大功啊。”辛家主笑道。

“是啊,開了邊,于國有利。皇上卻不能體諒,還不依不饒從旁掣肘,年紀不小,比鄉野娃兒更不懂事。”楊家家主對皇帝早有不滿,最近皇帝聽說拿下土默川,就嚷嚷要開互市,這互市一開,豈不是該朝廷來抽稅,這生意豈不油水頓時消了大半。

“那兒占了地也沒用,又不能種什么。”

“有用,地瓜,棉花還有一種叫玉米的東西。”

“地瓜只能喂豬吧,玉米是什么。”

“嘿嘿,其實地瓜能吃,曬干了可充饑,饑民吃了肚子泛酸水,疼痛難當,但可活。”

“就算這樣,萬一流民出關以后投了韃子去,怎么辦呢。”錢龍錫終是士大夫的心性,對錢財外物不如這些豪紳家主們看中,依舊很是憂心,萬一代地有失,皇上震怒之下,東林上下又會有一場劫難,昔年熹宗重用魏忠賢殘害東林諸公就是前車之鑒。

“所以要他們殺一批韃子,結下死仇。”

“殺戮過甚呀。”錢龍錫還是不太樂意。

“錢翁可知,年前救錢翁出昭獄,王樸出過力的。”

“是,是嗎,倒難為他,只這個王樸跋扈過頭,萬一釀成唐末藩鎮之禍。”錢龍錫口風松動了些,但還是心有疑慮。

“哈哈,王樸和小兒打賭,結果賭輸了,他向小兒下跪磕了三個頭,可知此子重信諾。”黃道仁的父親,黃家的家主適時插嘴道。

錢龍錫瞟了一眼黃家家主,這位家主遠不及其余人尊貴,原來突兀安排在這里,就是為了這句話吧,當下詳細問了問,原來王樸和黃道仁打賭,愿賭服輸下跪的事情傳開來了,卻獲得了意外的好處。

“能守信用便是有德行之人,縱然武夫也能高看他一眼。”錢龍錫嘆息道:“你們到底圖他什么,就算漠北都占了,也不值多少銀子。”

“因為皇上太,太寵奸佞,外又重用小人。”

“奸佞倒也罷了,小人又是誰。”錢龍錫問道。

“溫體仁是拔了毛的雞,量他飛不起來,本不足為懼,但是新任三邊總制洪承疇實在是有點嚇人,在地方上縱兵搶掠,陜甘縉紳深受其苦,山西的縉紳們目前也聯起手來了,都恨之入骨,他還結交閹黨,聽任東廠錦衣衛在軍中安插耳目,這奸狗萬萬不能留的,不然等他羽翼豐滿,遲早反噬。”

“他是小人嗎,我原以為他是孫承宗舉薦,是咱們東林黨的人。”錢龍錫詫異道。

“叛徒才最可恨,他投了瘟黨,是遭瘟的瘟黨呀。”

“哦。”錢龍錫明白了,王樸是東林黨的羽翼,有他杵在太行山那邊,這邊的皇帝終日瑟瑟,不敢造次,但是三邊總制權重,壓總兵王樸一頭,萬一洪承疇真的投向皇帝陣營,后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們要扶持王樸,與洪承疇抗衡,往代地累計投下五百萬兩白銀,原來志不在盈利,這就說的通了,在漠北這樣鳥不拉屎的地方用兵怎么看也不像是一門生意。念及此,便道:“為君分憂不在話下,除掉為禍鄉里的奸惡小人是我輩本分,待我與北邊諸公從長計議。”

“另外,我們給了王樸這么多錢,孫元化那里就不樂意,四處書信求告,我擔心他會整事兒。”周家家主忽道。

“那你們給他點錢不就行了,難道還差這幾個錢,登萊拱衛京師,確實要緊。”錢龍錫蹙眉道,所謂登萊拱衛京師就是一個笑話,東虜無船,倭奴新敗,可計百余年內海上無虞,登萊的水營分明無用,孫元化的兵馬實則是用來牽制神甲營。萬一王樸叛東林黨,投入皇帝陣營,孫元化就是東林黨最后的,免于重蹈天啟年魏閹亂政覆轍的依仗。

“誰叫他死腦筋,木頭疙瘩不開竅,我們給他的錢也夠了,結果他拿這些錢去造火炮,那東西只能用于守城,這可不就是白白花了錢,咱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姚家家主十分不滿道,孫元化糊涂,大伙兒提拔他坐這個位置是要他牽制王樸,他卻不思正道,拿無數銀子填入仿制紅夷大炮這口無底洞,而這種俞萬斤的火炮只能用于守城和水戰,這錢花的無辜,便不愿多給了。

“哎,孫元化是徐老的門生,徐老快入土了,咱們該再物色一個,聽話的。”錢龍錫嘆息道,孫元化未必不懂事,而是不知趣,像孫元化這種讀書讀傻的人與我輩不是一個路數,當初竟然都看走眼,提拔了這么個愣頭青。

“是啊,讀過書的人帶兵容易引人嫌隙,提拔在京畿附近的領兵之將,該以武夫為宜,武人中有兩個合適,薊州劉澤清,江東劉興柞。”

“劉澤清,無名小卒罷了,劉興柞,這人可不可靠?莫養虎為患。”錢龍錫疑慮道,王樸雖然跋扈,畢竟是勛貴子弟,故而朝廷還能對他信重。孫元化更是正經進士出身,以文官帶兵。劉興柞原是東虜賊將,走投無路投靠大明,這種人怎能倚重。

“外人未必不可靠,不試一試,誰又說得準。”楊家家主道,劉興柞是外人,在大明根基尚淺,比之他人更易操縱。

“那你們試一試,東江我記得還有一個陳繼盛,他和劉興柞旗鼓相當,你們要扶持劉興柞,務必不能短了陳繼盛,以免一家獨大。”錢龍錫指點道,他曾協理詹事府,對遼東兵事見解獨到。

各家家主面面相覷,照錢龍錫的想法,豈非支出加倍,便有些不樂意,錢龍錫是個正經科舉出身的士子,生來不事經營,他不知王樸那邊有潑天大的商機,就拿繳獲了草原上的牛馬來說,便是實打實的收益,俘獲大量的蒙古韃子也可販賣為奴,韃子的土地種植出棉花和其他作物也能盈利,雖然不算豐厚,勝在細水長流。正如王雁在商機意向書上所說,北方天災兵禍連年,糧價將飛漲,可將南方的糧食源源不斷通過王樸的走私海船運往北方,南方司空見慣的大米到了北方就價比黃金,這才是一本萬利的發財經,就如今朝廷的三響課稅之害來看,北方至少還能打個幾十年,這門生意能把北方的銀子大半都掙到手里,現在投下去幾百萬兩銀子不算什么。但是劉興柞只區區一皮島,未見有什么長久不停的商機進項,看他可憐,打發點銀子就罷了,還要再添一份給那個陳繼盛,大可不必。

“一家獨大不是更好嗎,省了兩撥人火并。”

“不,恰是相反,東江鎮苦寒之地與江南繁榮之地不同,那里的人向死而生,刀口舔血度日,他們為了活下去早已拋了廉恥良知,又豈知禮法體統,這等窮山惡水的地方,凡事都靠刀子決生死對錯,其實也無所謂對錯,生就是對,死就是錯,大魚吃小魚更乃經常,兩條同等大小的魚兒會因為忌憚兩敗俱傷而相安無事,你們養大了其中一只而不養另一只,遲早出亂子。”錢龍錫道。

“錢翁高論,我等受教。”各家家主欣然拜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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