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賊人固守 首戰(zhàn)告捷
- 明末的王樸
- 云上朱雀1
- 4060字
- 2020-02-12 22:52:10
“賊人有些腦子啊,這座寨子有水源,地形易守難攻還有退路。”王樸不禁有些佩服下山虎許宏杰,他把寨子建在了黃河邊的高地上,背靠黃河,正面憑陡坡圍起兩層木墻,通過望遠鏡可以看到木墻上有疑似火炮,如果寨子里糧食充足,他就只能強攻。
“炮兵就位。”王樸下令。
“炮兵就位。”
“炮兵就位。”傳令兵拉長聲音吆喝,接力把這道命令傳達至全軍,為了避免命令失真,王樸又拿出一面令旗交給身邊的親兵,這名親兵跪接令旗,將其插在背上,轉(zhuǎn)身飛跨上戰(zhàn)馬朝著炮兵方向疾馳而去。
神甲營攜帶的是十門小口徑的線膛加農(nóng)炮,炮管長六尺,凈重一噸,輪式底座,配有俯仰角度調(diào)節(jié)裝置,有效射程五百大步,比歷史上著名的拿破侖炮更為先進。
“狗皇帝派來的大軍,就這么點人,哈哈。”看見遠處緩緩靠近的官軍,人數(shù)僅千人左右,楊萬春在寨墻上樂了,一掃此前的陰霾。
“許哥,你前日說這個王樸是朝廷大將的兒子,俺猜這個兒子不太受寵吧,要不俺出去會會他。”杜曉峰信心十足,躍躍欲試的說道。
“各位兄弟先別急,還不到出戰(zhàn)的時機。”許宏杰盯著下方那條銀蛇,神色卻愈加凝重,與他所期望的官軍旌旗滾滾的場面截然迥異,對面那支兵馬沒有多少旗,卻有三百多甲兵,此前與縣令陳狗官連戰(zhàn)數(shù)場,許宏杰深知甲兵的厲害,畢竟這是一支狗皇帝的精兵,據(jù)說乃神機營的一部,原也不敢指望輕易得勝,來敵棘手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許哥,你看,那是炮嗎。”杜曉峰指著遠處敵軍說道。
“十門小炮,無妨。”許宏杰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未幾,忽見其中一門小炮炮口火光一閃,一發(fā)炮彈砸在離墻不遠的空地上,土石飛濺,同時沉悶的炮聲也跟到。許宏杰等人面面相覷,皆震驚于官軍的火炮犀利,他們哪里知道,線膛炮炮彈形狀細長,空氣阻力要小很多,故而射程更遠。
這才是校對試射,隨后一輪齊射九發(fā)炮彈有七發(fā)正中木墻,其中一發(fā)更穿透木墻在人群中呼嘯而過,把義軍眾人唬了一跳,不一會功夫,又是一輪齊射,這次打的更準,墻頭上有兩人被炮彈掀飛,半空中翻滾眼見不活。
“不好,他們要打我們的土炮,把土炮抬下來。”許宏杰緩過神來,急忙下令。
“原來是假炮,傳令給炮兵,打一個基數(shù)就夠了。”王樸看到賊軍七手八腳就把寨墻上的火炮卸下來,心中大定,若是真正的火炮動輒數(shù)千斤,不可能輕易抬起來,可見那些兩三人就抬著走的火炮只是贗品。所謂一個基數(shù)是一百枚炮彈,這次王樸只帶來了五個基數(shù)的炮彈數(shù),都是昂貴無比青銅實心彈,每一枚價值三兩,王樸的神甲營有著領先時代的精良裝備,能克制這個時代的多數(shù)兵種,唯懼火炮,他的火槍兵和重甲步兵習慣以密集方陣緩慢移動,如遇敵方火炮陣,必定傷亡慘重,故而不惜血本打造了十門加農(nóng)炮,用于精確摧毀敵方的火炮。經(jīng)過反復嘗試,發(fā)現(xiàn)鉛質(zhì)實心彈即使砸到鐵炮上,也只能在炮管上劃出一道凹痕,毀傷效果有限,因是鉛太軟,堅硬的鐵質(zhì)實心彈又會損壞膛線,權(quán)衡利弊后只好選用軟硬適中卻價格奇高的青銅炮彈,好在實心彈可以回收重復使用,倒不至于因此破產(chǎn)。
“他娘的,官軍太欺負人,許哥,小弟愿帶人殺將過去,把王樸那個鳥人剁碎喂狗。”杜曉峰自度手下悍卒過千,對面的官軍人數(shù)也就是區(qū)區(qū)千人,且過半還是火銃兵,那玩意兒也就聽個響,還時不時炸膛,沒個鳥用,只有三百鐵甲兵和一百騎兵稍有些棘手,然而己方有地形之利,騎兵雖是兇猛,卻不能爬坡,自己以猛虎下山之勢居高臨下即使打不過也能從容撤退,不會被官軍的騎兵咬住,可保不敗。
許宏杰也覺得被動挨打太損傷士氣,聞言點點頭勉勵道:“杜兄弟此去不要戀戰(zhàn),讓士卒多帶火把,將官軍的火炮引燃炸毀就撤回來,我們還要留著兵馬攻打縣城,不能過多折損,我估計只要憑城堅守,官軍久攻不下皇帝就會降罪王樸小兒,到那時官軍退卻,我們乘機掩殺,待攻下縣城后那些小姐隨你挑。”
“謝許哥,小弟去去就回,必要教那賊官軍知道咱的厲害,哼。”杜曉峰自信滿滿的拱手道。
“快看,賊軍要下來了,快把炮撤回來,賊軍要毀我們的炮。”監(jiān)軍黃大虎見敵寨門大開,頓時大呼小叫起來,但王樸卻不置可否,盯著從寨門洶涌而出的賊軍若有所思。
“王節(jié)制,你還愣著做什么,沒看到賊軍來勢洶洶,萬萬不可輕敵啊,須知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賊軍這是奇襲,稍有不慎就是大敗。”見王樸發(fā)愣,黃大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打馬到王樸跟前幾近咆哮。
“黃大人說的有理,待我下令便是了。”王樸雖厭惡此人,可也不敢輕易得罪,監(jiān)軍有王命旗牌,能當場把自己拿下。方才賊軍亂哄哄沖下來,叫王樸十分詫異,心里正納悶,這哪里像打仗,分明像浩南哥帶著山雞等一干弟兄去砸場子砍人,恍惚間有種不太真實的戲劇感,以至于愣神了好一會兒。
“火銃兵就位。”王樸下令。
“火銃兵就位。”
“火銃兵就位。”
每個百人隊都配有特殊的腰鼓,急促的腰鼓聲過后,“全體注意,齊步走”百人隊把總吆喝一聲,三百火槍兵踩著鼓點齊步向前,陳士良和黃大虎看著這一幕幾乎驚掉了下巴,這是要跳舞給賊軍看嗎,還別說挺好看,兩人互相對視,都想從對方臉上得到戰(zhàn)就是這么打的篤定神情,可都失望的看到了一臉驚愕。
陳士良和黃大虎聽著鼓聲,見官兵踩著鼓點只覺得十分荒謬,但高地上許宏杰從遠處看到的是一支詭異無匹的軍隊,三百官兵手腳一致如同疊影,不禁駭然,自己好歹帶過兵,知道號令兵卒列陣前行可有多難,他更有種直覺,對面的官軍皆是百戰(zhàn)精兵,人數(shù)雖少卻能以一敵百,怪不得只有千人就敢來堵寨門。
杜曉峰率領手下千余悍卒順陡坡狂奔而下,震天動地的喊殺聲中,見對面官軍慢吞吞派出了火銃兵,不禁輕蔑一笑,那薄薄一層火銃陣只要貼身上去一通砍殺就會立即潰散,后面的鐵甲兵被敗兵一沖,立刻就陷入混亂,自己到時候乘勢掩殺,待擊退了官軍,這十門火炮豈不是囊中之物。
“預備,放。”首排火銃兵槍口火花四濺,硝煙噴涌,隨著一陣噼里啪啦的清脆響聲,賊軍前沿應聲倒下三十多人,仿佛奶酪被無形的刀子削了層皮,其中杜曉峰這個賊頭太醒目了,官軍中不少人特意拿槍口對準他,當即身中數(shù)彈,滾倒在地。
緊接著又是一輪齊射,奶酪又被削了層皮,漸漸賊軍前沿一些較為機靈的兵卒察覺不對勁,倒下的人太多了,待要放慢腳步,可后面的兵卒不知前面的情形,順坡而下更收不住,依舊拱著前面不情愿的兵卒。排槍陣共分五段連綿不絕,每一輪齊射都在賊軍前沿揚起了一排血霧,王樸數(shù)到第七輪,賊軍終于醒悟,有人發(fā)了聲喊:“敗了快跑啊。”賊軍就此潰敗,紛紛落荒而逃,深恨兩支腳不夠用,手腳并用在地上爬狼狽之極。
陳士良見了開懷大笑,這些日子被賊軍圍在城里憋了一肚子鳥氣,此時終于舒展了些。
“以往本官自詡知兵,原來是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卻是李鬼撞見李逵,羞煞愧煞,王大人才乃真知兵也。”言罷,陳士良向王樸深深行了個大禮。
“陳大人謬贊了,所謂術(shù)業(yè)有專攻,王某就是干這行的,嘿嘿。”王樸得意洋洋的說道。
“如此大捷,賊軍已是喪膽,不若派人去勸降,曉之以恩義仁德,令其自首,勸其躬耕,恩威并施,長久之術(shù)也。”黃大虎醉心于留下可供世人稱頌的美談,主張勸降。
“黃大人認為他們?yōu)槭裁匆旆础!蓖鯓惆欀碱^問道。
“是受了賊人蠱惑,一時糊涂。”
“一時糊涂就造反,這未免太草率了,從來是沒有活路了才造反,我們能給他們活路嗎,勸其躬耕,可耕地在哪,這可是一萬來人,上哪找足夠的耕地。”有些話王樸不敢說出來,普通百姓辛苦耕種,可種出來的糧食居然還不夠繳納稅賦,于是越是耕種欠稅就越多,在大明朝,欠稅就要挨板子,百姓只有兩條路可走,造反求活或者因欠稅被官府打死。這等古怪的演變根由就在于土地兼并,大明全國的土地絕大多數(shù)都歸屬于不用交稅的士大夫,而承擔著全國大多數(shù)稅負的卻是只占少部分土地的平民。
“這,那依你又該如何。”黃大虎不甘示弱反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王樸無奈的回道,大明朝已無可救藥,他只求在大廈傾覆時積攢足夠打敗東虜?shù)膶嵙Γ蛟S能建立一個更好的新朝代。
當夜的寨子里各頭領齊聚一堂。
“官軍好不厲害,許哥,要不降了吧。”楊萬春實在是膽寒了,那些火銃隔著百余步就能取人性命,披著甲都沒用,中者立死,毒絕無匹。
“降了照樣是個死,要想活命就要拿命拼。”許宏杰冷笑道。
“許哥說的對,老子不降,就跟賊官兵拼了。”
“剛吃一回敗仗就投降,膽小就不要學人造反,沒用的東西。”
楊萬春聞言心頭大怒,但因陷入孤立終不敢發(fā)作,只能佯做灑脫嬉笑道:“兄弟我主張詐降,又不是真的要降。”
“楊萬春你帶人去夜襲敵營,若有斬獲,之前的那些渾話便不予追究。”許宏杰冷眼凝視楊萬春說道,楊萬春見了這眼神,心寒不已,知道許宏杰已起了殺心,忙下跪領命。
楊萬春回到自己的營房,立即召集眾心腹共六十余人,摸黑下山后,偷偷接近官軍大營,昨日遠遠望見官軍用鐵鍬沿營地挖了一道溝,官軍如此謹小慎微,哪能不防著夜襲。想到這里楊萬春暗罵許宏杰為人刻薄,兄弟一場就因一點齟齬便要整死他,你不仁我不義,老子派人去跟官軍談妥條件,便投誠了官軍。
打定主意后便取出一塊事先準備好的白布,叫來一個較為機靈的屬下,吩咐了一番,那小兵一邊揮舞白布一邊朝官軍大營靠近,嘴里還不停喊著:我們要投誠,別打銃。
王樸每到一地安營,就會沿營盤挖一條壕溝,并將土集于壕溝內(nèi)側(cè)壑實,形成簡易的城墻和護城河,壕溝還能淤存排泄物和各類垃圾,利于保持營地潔凈。根據(jù)《軍法條例》規(guī)定,野地露營所有士卒不得卸甲,王樸改良的鐵甲棱角分明,長時間披在身上容易磨破皮肉,因此要內(nèi)襯鎖子甲,但是鎖子甲制造十分費時費事,目前大多數(shù)重甲步兵只能因陋就簡內(nèi)襯火銃兵的制式棉甲,王樸的目標是給所有重甲步兵每人內(nèi)襯一套鎖子甲,外層的鐵甲有很多防御漏洞,只有鎖子甲才能夠很好的彌補這些漏洞。重甲步兵對體格要求太高,難以補充,死一個少一個,必須盡力避免傷亡,為此王樸只能不惜血本。
一陣噼里啪啦的火銃開火響聲把王樸從睡夢中驚醒,他仔細聽了一會兒,并沒有廝殺聲,叫進來值班親兵。
“去問一問什么情況。”
“是,少主人。”
須臾時分,親兵回報:有賊軍借詐降靠近營地,忽然放箭,好在士卒警覺,及時反擊,當前還未有傷亡。
賊人果然狡詐,居然敢用詐降之計,王樸記憶中明末的農(nóng)民起義軍都十分不可靠,降而復叛屢見不鮮,看來以后要留個心眼不能隨便接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