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片化為能量殘余，仿佛燒著的紙，殘渣飛上天，變成點點星光消失不見。

鱗甲下的凡人軀體胸口插著一柄斷刀，那是他自己的刀。

十夜看著一動不動的土方涼，不知為何感覺有些可憐。

耳中通訊器忽然傳來一聲巨響，震感馬上傳到十夜腳下，持續了五秒后，通訊器邊緣亮起橙燈，那是保持連接的訊號。

一陣嘶嘶啦啦亂流聲后，火炮在那頭虛弱笑道：“隊長，殲敵四十四人，重傷二十六，共計七十人，與花糖匯報分毫不差，任務完成，我先撤了。”

火炮最后一擊爆發了平常量的238%，躲閃不及的眾卡師就在這最后一個關鍵點全軍覆沒。

他的腳邊堆著七十顆小石子，他不僅要從正面火力全開，側面還在注意突如其來的暗箭，同時腳下記錄隕落人數。

這是五部的天才械卡師，從始至今，其實一切都在他的計算中。

啟動自動導航飛行裝置，火炮劇烈顫抖的手將一張備用能量卡插入卡槽，任務完成，剩下的就交給隊長吧。

現在已然沒有戰斗力的火炮，幾乎是飛行裝置帶飛的，他的飛行器輸出口全身多達八處，激活自動導航后，胸部衣料內置液會凝結成塊，目的就是為了順利帶離無法站立的火炮撤退。

火炮關閉通訊器，樓下遠處拉著刺耳的鳴叫，那是救火車，救護車以及警察署，預計還有四分鐘，時間夠了。

飛行器噴射，火炮在全身離開脫離大樓邊緣一剎那，轉角處突然出現一個人，那人帶著一副鬼臉面具，抬手就是數道片狀能量！

稍有察覺的火炮甚至沒法轉頭，身上的八枚能量口相繼破碎，最后一道能量片精準穿透胸口，火炮在空中沒有做任何掙扎，整個人垂直墜落！

鬼臉男想前進一步看看結果，這時身后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鬼臉男止住身形，重新隱匿于黑暗中。

……

十夜喘息片刻，見塔已經蘇醒換上備用卡槽器，紅湘在治療自己失去知覺的那條腿，終于要結束任務了。

十夜拍拍已經不動的土方涼，準備邁步斬首本次任務目標。

原本一動不動的土方涼卻努力扭頭看了最后一眼即將完成的藝術品，眼神即迷惘又愛慕，陪伴自己很多年的“孩子”，卻要以這種方式分別，還真是異常的殘忍。

十夜跳下玻罩時，他在背后似乎聽到一聲輕笑，像是嘲諷。

永夜懨懨歡意少，空夢長安，認取長安道。

土方涼口腔中，一顆閃著紅光的后槽牙被他盡數咬碎！

十夜頓時察覺不妙，手中三支箭倏地出現在指縫中，抬手便射，仿生培養皿下，地表變成一片冰藍。

僅僅一秒，四面八方爆發出劇烈的能量擴散，幾乎毫無征兆的，這時門開了。

土方涼艱難的抬起頭，模糊中看見一個胖乎乎的小人在喊著爸爸，身后的女人跌倒在地，她沒來得及抓住那個男孩。

土方涼像是一只逼到絕境的孤狼，發出困獸般的怒吼。

“快走啊！”

能量轉化成爆炸粒子。一道火柱將男孩整個身子重重的沖擊到另一頭。

與此同時，塔將能量罩開啟，只一瞬間整個人就被身后的爆炸炸飛，紅湘的反應最快，但奈何腿部沒有知覺，她看到那個小男孩在角落里，全身燃起熊熊大火，她一咬牙把最后的隔絕氣罩拋向男孩腳下，隨后整個人被爆炸推至玻罩下方的試驗場。

十夜的任務是將仿生體的頭顱斬首帶回，這突然的爆炸在培養皿下方爆發，土方涼明顯是想毀了這里的所有！

藍色液體承載了地表所有爆炸的沖力，多道隆起的突起柱形是爆炸最后的沖力，十夜看到不遠處的紅湘獨自艱難自救。

兩邊選擇只在電光火石般完成，十夜跑向紅湘，抱起她就要離開這里，紅湘咳出一口鮮血笑了，她單手摸著十夜的蒼白臉頰，二人四目相對。

火光在周身炸起，他們二人在最后選擇了彼此，十夜突然動情道：“紅湘，我——”

一抹寒光在十夜背后綻放，土方涼保持著投擲的動作被爆炸煙塵淹沒，紅湘不知哪來的力量突然將二人位置硬生生轉換，不等十夜反應過來，紅湘一口鮮血噴了他一臉。

斷刃正中心臟。

紅湘豆大的淚珠砸落，她露出笑容，想要再摸一摸那張堅強的臉，卻再沒有機會了。

“紅湘！”

十夜跪在地上歇斯底里，他的一個致命失誤讓最愛的人就此喪命。

熱浪將他頭發吹的四散，塔已經不見身影，土方涼一家也藏在濃煙中不知生死，周圍躺著大片的研究員。

十夜想要就此放棄，爆炸愈加猛烈，不出五分鐘整座樓都將坍塌。

這樣也好——至少可以帶著自己的悔恨一同與紅湘去死。

這時，隆起的培養皿因為地勢嚴重不平，腳下滑輪帶著仿生體撞到了十夜身邊。

這是……

十夜呆呆的看著綠罐子中的素白人體。

靈魂級仿生體，那個可以改變戰局天平的殺戮機器。

以靈魂為底……以靈魂為底……

十夜看到綠罐子旁邊的另一個空艙，那是提取“靈魂”的艙門。

他看了看艙門，又看了看氣息已絕的紅湘。

當機立斷！

十夜從沒有操作過這么復雜的東西，他將紅湘塞進艙體，根本不知道后續應該做什么，看著屏幕上能量卡逐漸減格，心一狠把所有按鈕掰至另一側，如果可以實現“靈魂”轉移，那么紅湘就還有得救！

十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巖漿沖破地表，開始從最凹點匯集。

“……滴……開始復制腦記憶。”

一聲微弱的電子音在爆鳴聲中顯得微不足道，卻清晰傳入十夜耳中，他死死的抓住屏幕想要看明白上面的亂碼一毫。

一排排亂碼開始滾動起來，十夜全身是汗與血的混合，他雙臂張開緊緊握著兩側的凸起，整個人像是膠布一樣死死黏住兩個設備，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這里承載力他所有的希望，就算傷口再度撕裂也不能松手。

他盯著一排排的亂碼生怕錯過什么，卻在后半段發現亂碼整整少了一排。

十夜咬緊牙關，火焰的高溫使兩側設備溫度躥升，雙手因高溫灼燒產生陣陣白煙。

屏幕在不斷加載各種看不懂的程序，同時屏幕也因高溫變得不斷閃屏。

終于——

“……滴……加載完畢，現根據DNA重塑模型。”

綠液此時突然沸騰起來，只見仿生體快速吸收液體，隨之全身浮現毛孔細節、肌肉紋理、皮膚褶皺，十夜的眼睛不斷瞪大，原本只勾勒一個輪廓的臉龐慢慢變成了紅湘的臉！

綠液完全吸收，十夜看見仿生體胸口閃過一抹綠色消失。

顯示屏終于在烤化的最后一刻顯示一行扭曲字體：

“靈魂成功轉移。”

十夜費力將仿生體抬下，仿生體的體重超出了他的想象，這樣他將沒辦法帶離紅湘的尸體一同離去。

熔巖已經漫到腳邊，他將身上衣服披在仿生體上，回頭看著仿佛睡著的紅湘，淚流滿面。

“對不起我沒法帶你走，希望你在另一邊會見到我”，十夜淚珠滾落，輕輕在紅湘嘴唇一吻。

火焰驟然高漲，上層建筑這時開始傾斜，十夜帶著仿生體消失在了六十四層。

···

躲在角落里的鬼臉男慢慢放下手腕，最終還是沒能沒死手就地格殺。他的目光從破損的玻璃收回，看向了即將被火焰吞噬的紅湘尸體，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