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銀發少女的那聲「父親大人」

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首領大人，竟然，有個這么大的女兒？

“你，怎么可以，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

墨十三面無表情的問道，他的聲音，森寒至極。

他緊握著黑雪·海德薇的【黑封流影】

這柄黑布纏繞的不祥之劍，正涌動著黯淡的輝光。作為某種封印存在的黑布，隨著墨十三周身漆黑的流火，獵獵作響。

“父親大人，現在的我，已經跟從前不一樣了，希望，您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會死的。”

銀發少女抬手，十三柄懸浮在空中的劍，開始有規則的環繞著兩人低空飛行，形成了相對獨立的戰場。

“你對我，就沒有任何解釋么？”

“怎么了，父親大人，這可不像您啊，事到如今，您還在期待什么呢？期待這是一場誤會？一場夢？”

“我自問，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我在自己毫無著落的時候，硬著頭皮，收養你，拯救你，保護你。

為你取名字，為你做飯，為你洗腳，教你劍術，把我能拿得出的、僅剩的思念之物，送給你，與你相依為命。

而當我終于有機會，回到從前的地方的時，你不僅妨礙我，背叛我，還從我身邊的消失了。

現在卻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害死一個，需要我去彌補的女人，我可不記得，我有把你養成這個樣子。”

“很后悔是么？父親大人，可您卻不知道，我已經放過您一次了，我本該在上次離開之前殺掉您的。但看到您的睡臉，我卻很沒出息的，怎么都下不了手。”

“這算是什么事啊？我在「回歸自己從前的地方」和「拯救你」之中，毫不猶豫的選擇拯救你，你卻想著殺了我？你知不知道，那之后，我失去了唯一能跟過去重逢的機會？”

“父親大人，我可沒求著您救我，您不是教過我，對于心甘情愿做出的選擇，而造成的后果，只能默默承受么？”

“說實話，如果不是你右手的那枚「墨翎須彌環」，我都有點不認識你了。”

“我同樣對您感到陌生，父親大人。”

……

墨十三對銀發少女決絕的冰冷，感到迷惑和絕望。

他身上漆黑的焰光，幻化成一頭巨大的怒獅虛影。

這頭怒獅通體臻黑透明，像是某種意志的具現化，威圧感十足。

它的出現，讓在場所有人的周遭，氣息處于一種凝固的狀態，靈魂深處，顫栗不已。

“終于打算出手了嘛？”

銀發少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輕松。

她抬手，從低空盤旋的十三柄劍中，召來一柄墨色的殘劍。

這柄殘劍，沒有劍尖，周身遍布缺痕，古樸歸真。

銀發少女，將其握在手中，空揮兩周，橫在身前，似是某種劍術的起手式。

她的周遭升起，灼燒狀態的星星點點，輕聲說道：

“墨翎神印，解，釋鎖，【墨雪嫣然】。”

霎時間，天地異變，墨色的暴風雪，以銀發少女為中心，自劍身四散奔出，大有睥睨天下之勢。

墨十三身后的怒獅虛影，在銀發少女引發的領域異變中，不斷地發出耀變的黑光，似乎已經無法按奈住，上前廝殺的沖動。

這柄【墨雪嫣然】，點雪成墨，一墨，一雪，一嫣然。

他太熟悉了這柄劍了，這是他曾經的傍身之劍，陪伴他創造過無數輝煌的戰績。

“提醒你一件事，你的劍術，都是我教的。”

墨十三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那又怎么樣？父親大人，難道不知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么？”

“你，還早呢！”

轟——————————

墨十三凌空一踏，先發制人，隔空斬出一道極其剛猛的劍光。

怒獅虛影奔隨而去，一佯一攻，劍勢堪稱登峰造極。

“定鋒化劫！”

面對墨十三的攻勢，銀發少女面色沉著，揮出一招弧形劍斬。

【墨雪嫣然】的劍刃，靈韻意動，恣意灑脫。

這是一招，近乎于絕對防御的劍式，弧形的劍光如同滿月，將她整個身形籠罩其中。

叮———————————

劍影交錯，剎那間，整個宮殿內的光芒都為之一暗。

怒獅虛影被無情擊碎，四散的黑焰，如漆黑的驟雨。

“我早就知道，你會用這招了！”

墨十三的身影出現在銀發少女的身后，他提著【黑封流影】，凝集的殺氣，不受控制的，鎖定著，背對他少女的要害。

“可以哦，父親大人。”

出乎意料的是，銀發少女并沒有驚慌失措。

她沒有回頭，只是閉上了眼睛，微微一笑。

這讓墨十三意識到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他的劍刃，急停在銀發少女白皙的脖頸。

“你，是在尋死么？”

“既然殺不掉您，那么，被您殺掉，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銀發少女緩緩的轉過身，將【墨雪嫣然】插在地上，隨后，抬手抓住了【黑封流影】的劍鋒，緊緊地貼在自己脖頸的一側。

“來，殺了我吧，父親大人，我也只剩下，生命，沒有被您奪走了。”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無法扼止，想要殺掉您的沖動，卻又沒有足夠的實力殺掉您，那么，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死在這里，這樣，我也不用活得那么累了。”

“是這樣么？太可笑了。”

“我覺得一點都不可笑，父親大人，我只是在闡述事實。”

“夠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說話的方式，都是在模仿我！”

“我不否認這點，父親大人，在您身邊的那段日子，雖然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但同時也讓我，徹底失去了自我。”

“你這不是很矛盾么？因為跟我在一起很快樂，所以就要殺掉我？這是什么邏輯！”

“矛盾？等您找到，您先前為自己藏好的那件「東西」時，您就會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非但不矛盾，而且，非常地，合情合理。”

“我給自己藏的東西？你在說什么？我所有的家當，不都在你手里的那枚【墨翎須彌環】中么？我已經一貧如洗了啊！”

“就算您這么說，我也不會將這個戒指，還給您的！”

銀發少女將帶有戒指的手，背在了身后，卻依然緊緊的抓著劍刃。

望著她的模樣，墨十三終于失去了耐心。

“琉璃，你知道么，背叛，從來都不是一件能讓人釋懷的事情。我不會原諒你，但，我放過你。你走吧，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墨十三收斂了殺氣，將銀發少女的皓腕，從劍鋒上移開，轉身離去。

“父親大人，您就不想知道，我為什么一定要殺了您嘛？”

“如果，你愿意說，你早就說了，又何必讓我困擾呢，我已經，再也，不想看見你了。”

這一刻，墨十三甚至都不想這個傾國傾城的少女，在他的腦海中留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