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某地,兩道身影飛快掠過,時而化作一道道殘影。
“小心,金蒼耳來了!”
王祖伸手一揮,金光閃爍間,已經落到對面龐大身軀下。
此刻與王祖廝斗的存在,正是野羊群的頭領,一頭壯碩如公牛的頭羊,盤角如同生鐵澆鑄,角尖鋒利如勾。
金蒼耳落地,頭羊如同被毒蜂蟄到,修長四足猛地用力,身軀化作一道殘影,往后急速竄去。
轟,巖石地面炸開磨盤大的凹坑,大大小小的石塊或激射,或旋轉,大部分鋒利如刃,處于高速彈射狀態,一旦撞入血肉之軀,效果比重型步槍射中相差無幾。
頭羊不躲不避,任憑雨點般的碎石,雨打芭蕉般落在身上,響起擂鼓般的悶響,只留下幾片白印,甚至在巨大反彈力下,石塊都被震碎成沙粒。
“咩!”
頭羊落地后,調轉頭顱,朝王祖再度疾沖而至。
王祖一指地面,原本鑲嵌在石縫中半截枯藤,看上去深褐色,和板結在石頭上的枯死苔蘚沒什么區別,但經過他施展法力,瞬間活過來了。
靈草鐵線藤,得到靈生術的激發,瘋狂生長凝成四股草繩,分別纏上頭羊的四肢。
頭羊動作飛快,見到身下綠影閃爍,當即奮起四蹄如飛,前肢躲過兩股草繩,但是一雙后蹄卻落入草圈中。
鐵線藤得名如此,實在是纖維堅韌之極,比鋼絲編織的繩索更加堅硬,能吊起千斤大石不斷。
頭羊雖然力大無窮,但終究后蹄被捆扎,力氣使不上來,原地人立而起,巨大慣性帶動下,往后快速仰倒。
但這是頭妖化的野羊,不是普通的野獸可比。
只見頭羊打個響鼻,身前霧氣蒸騰,身軀如同氣球般膨脹,連同被捆綁的雙蹄膨脹成碗口大,鐵筋藤被繃得筆直,發出錚錚金鳴。
下方的巖石地面,如豆腐般被輕松踏碎,頭羊如同打樁機般,插入地底穩固身形。
王祖再度拋出一顆金蒼耳,趁頭羊無法脫身,附著在皮毛上,正巧粘在它的后腰上,若是當場炸開,縱然以妖化之軀,也免不了斷成兩截的下場。
蒼耳表面長滿密密麻麻的倒鉤,牢牢抓住頭羊身上濃厚毛皮,縱然它有撞碎樹木山石的力氣,也無法將其從身上甩落。
但是,金蒼耳始終沒有爆炸。
頭羊漸漸平靜下來,低頭將盤角觸碰地面,這是它表示認輸投降的意思。
“哈哈,這次總算贏了!”
王祖走上前,摘下金蒼耳,然后將鐵線藤收回袖口,拍拍頭羊的后背。
頭羊剛才經過劇烈運動,早已出了一身汗,將毛皮打得濕透,卻拱著嘴巴,向王祖求些什么。
“忘了犒勞你啦!”
王祖從懷中掏出一袋稻谷,作為頭羊陪他聯系的犒賞。
當日王祖突發異想,和頭羊達成協議,自己以稻谷為代價,請對方陪自己實戰演戲。
事實證明,這筆買賣非常合算。
世人都以“軟弱如羊”來形容懦夫,但實際上,在野外生存的羊群,并非世俗所想那般軟弱。
野羊在虎豹豺狼的捕獵下,四處輾轉求生,除了練就擅長逃跑的四肢后,還有一雙能戳穿血肉之軀的利角。
頭羊能率領整只羊群,這個位置可不是從祖上繼承,而是在無數青壯成年的公羊中殺出來。
王祖認識的這只頭羊,即便在妖化前,也是能一頭戳穿野狼的存在,戰斗力強悍無比。
更何況,頭羊經過妖化,性情更加兇猛,戰斗力直線上升,用來做陪練的對象再好不過。
一開始,王祖雖然身懷眾多手段,奈何經驗不足,被頭羊打得狼狽不堪,好幾次來不及出手,就被一蹄子踹翻在地。
實在是,這幅身軀的原主,處于門派的保護下,缺少風浪的歷練,平時師兄弟比試,都是小打小鬧,未見真章。
但頭羊卻不同,它一生廝殺的本領,全是在生死間磨煉出來,完全是最實用、最剽悍的招式。
幸運的是,王祖有拯救羊群的恩情,又有珍貴的靈化稻谷賄賂,頭羊對他大有好感,所以即便得勝,也不會下毒手。
但是,一頭妖化頭羊的下手,縱然極力控制,卻也不是血肉之軀能承受得住。
起初幾天,王祖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全身骨頭疼痛欲裂,晚上痛得睡不著,連修煉也耽擱了。
好在他痛定思痛,善于總結,在一次次失敗后,總算掌握了金蒼耳和鐵線藤的組合用法,漸漸搬回局面。
而今天,乃是王祖第一次戰勝頭羊。
雖然頭羊沒有全力下死手,但王祖同樣沒有動用殺招。
頭羊對勝負沒有執念,對王祖的興奮不以為然,而是低頭吞吃稻谷,這種可口的食物,比靈草對他妖化的幫助更大。
“今天就到這里,再見了!”
王祖回程途中,心中感嘆,妖化還是太難了,整個羊群中,僅有頭羊具備這個資質。
根據他這些天觀察下來,剩下的野羊們都沒有妖化的跡象。
今天的勝利,證明王祖這些天的實戰演練有了效果,縱然遇到真妖,也具備自保的實力。
夜深了,新岳山的某處山崖之上,兩道魁梧的身影,正對著天空高掛的一輪明月仰頭。
仔細看來,這是一公一母兩頭猛虎,雙目中散發人性的光芒,竟是望著明月若是有所思。
過了片刻,公虎仰天長嘯,聲震四方,驚起下方叢林的許多飛鳥。
一旁的母虎,跟著縱情長嘯。
兩聲虎嘯傳遍四方,環繞群山,經久不絕。
山脈中的各處獸群,被虎嘯聲驚動,心中升起忐忑不安。
草地中棲息的野羊群中,頭羊猛地支起上半身,望著虎嘯傳來的方向,目光露出驚疑和不安。
兩聲虎嘯當中,透露出熟悉的氣息。
這兩頭猛虎一公一母,都是妖化的存在,和頭羊相差不大,都還未能成為真妖。
但是,頭羊只有一頭,猛虎卻有兩頭。
山谷中的廬居,已經離得很遠,但無處不在的山風,仍然將兩聲虎嘯傳來。
木床上打坐的王祖,猛地睜開雙眼,“這虎嘯聲,仿佛是在……示威!”
遙遠的懸崖之上,兩頭猛虎長嘯完,同時偏轉頭顱,竟朝向王祖所在的廬居方向,仿佛目光能穿透群山,直達山谷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