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肅又怎么會聽不出。他的臉色沒變，眼底卻輕輕泛了幽深的漣漪。輕瞥一眼言曌。

開著車的言恪瞥了眼言肅，對著后視鏡里的言曌冷哼了聲:

“大哥，你瞧瞧。我們朝朝不開心了。哼，倒是難得一口氣說這么多。看來你們真是好朋友呢。”

最后這句無端地拉長了不少。

陰陽怪氣地聽得言曌額頭青筋直跳。嬴策也是心底一窒，只覺無語。

一直在后座靜默不語的言肅終于開了口，他正對著嬴策后腦勺，輕輕啟唇:

“是該好好謝謝嬴公子。”

不急不緩，逐字逐句。音色低冷，如若頂峰極冰。

嬴策陡然無端地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言肅果真使人生駭。

少年和青年，到底還是有質的不同。

嬴策終是承認了他差他一籌。

他調整一秒，開口一如之前的自然有禮:

“只是朋友之間應該做的。”

言肅淡淡:

“言曌有了朋友，我和言恪很開心。先下車吧。”

車子緩緩停靠在車庫內。四人都下了車。

大門前燈火通明。

言曌看著這燈火通明，默然:

……

今天為什么都回來了。

言恪似是看出她疑惑般給她解答:

“哼，明天是言澤生日。我看你打架打得都忘了吧。”

言曌:……

她沒打架，雖然她還真忘了。

堅實的大門吱呀打開，言肅拿起鞋架一側備用的全新拖鞋，遞給了嬴策。

嬴策禮貌一點頭:

“謝謝大哥。”

言肅皺了眉，不咸不淡地回了句不謝。

這小子，太自來熟了些。

進了門才知道宅子里有多大，這規模幾乎是個小山莊。

嬴策頭一次來言家，也不禁被這雕梁畫棟的精致的古色古香的一件件攝了一攝。

言家大宅全不像當今流行的不少歐式住宅般追求肉眼可見的奢華與精致。

整棟房子，上至外觀下至擺放的小物都隱隱透露著一股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韻味。通體的色調不鮮明，但并不顯暗沉。

適當的雕梁畫棟，只把品味彰顯地更高。整座宅子都很是大氣恢宏又不失精致細膩。

光看外觀，難以想象里面會這樣嶄新。應該是老宅重新翻修過。

只這一個住所，就將言家的底蘊顯現出來幾分。

嬴策心里的好奇得解了不少。

難怪言家盤繞此地多年。

他算很幸運。言家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歡在自家招待客人。

穿過了走廊，到了大廳。

客廳里傳來隱隱的談笑聲。言曌聽得分明，幾個伯父伯母應該回來了不少，中間偶爾摻雜還有言澤言勿言決的交談聲。

他們幾個的腳步聲鮮明，客廳里的二伯母率先發現了他們，轉頭笑著招呼:

“哎呀，剩下的都回來了！誒，這個孩子是……？”本以為只該是三個孩子，沒想到憑空多了一個。

待看清言曌這時的模樣，她又是一驚:

“朝朝怎么了？！渾身是傷！”

客廳里的眾人被她聲音所引，紛紛看來了。

“怎么回事？！”

“哎呦朝朝這是干了什么？！”

……

登時一片嘈雜。趕回來的大伯看了看情勢，將略顯單薄的嬴策引來了木質沙發上，先給他倒上一杯茶。剩余的幾個男丁也不會將客人扔在一邊，都暫時放下擔心坐在他們一旁。

大伯頭發略有斑白，卻絲毫不影響他通身的沉著。

嬴策禮貌地道謝，將少年內心的局促不安藏的很好。儀態無可挑剔地輕抿一口。

端著茶杯慢品的大伯和眾人看在眼里，面色不變。

他淡然開口，音色令人信服沉穩:

“自謀兄如何了？”

放下茶杯，嬴策恭敬又自然地答他:

“父親很好。”

”嗯，那就好。”

“可能和我講講朝朝這是怎么了？”

嬴策迎上他灼灼的目光，面上淡定地將今天所遇到的一切稍加修改潤色全數道出。

言家的幾個兄弟登時皺了眉。

言家大伯聽畢，不曾顯露出什么，點點頭，他看著嬴策，目光儒雅淡然:

“你做的很好。言家都該感謝你。”

“朝朝性格孤僻，她能交到一個朋友，我們都很高興。”目光轉向一旁的幾個言家伯父和孫輩，俱是都點了點頭。大伯父繼續:

“孩子，我該叫你什么好？”

略顯慈祥的目光讓嬴策不禁也柔和了心緒，他淺淺揚了嘴角，如實回他:

“家里都叫我阿策。您不嫌棄也可以這么稱呼。”

大伯輕輕笑了:

“很好。阿策，今晚嘗嘗我們家的菜合不合口味？”

嬴策也笑了:

“榮幸之至。”他手心的汗終于止住。

這短短的一來一往，卻讓人時刻警惕心緒。

轟亂這時候終于停了。言曌在一群人的包圍下如實復述了遍剛才講給言肅和言恪聽的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