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香閣內,三人正圍著一張案幾而坐。
“白兄,你這是認真的?”李球愣神道。
白樸品了口茶,云淡風輕道:“你只管看著便是。”
“不是。你輸了要給百兩黃金,你贏了就讓他二人說這么一句話,這多虧啊!”李球嘆氣道。
白樸好似沒聽到他說話一樣,慢悠悠地將茶杯放下,道:“你懂什么,本少爺今天要把面子跟尊嚴給贏回來。”
“問題是你也沒贏過啊。”李球不禁嘀咕著。
白樸聽此,差點噴他一臉,沒好氣道:“閉上你那坑,等會瞧好了便是。”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云婉容輕飄飄地出聲道:“別忘記我跟你說的話。”
白樸手一抖,不由微微苦笑。
咱就這么不讓人相信?
作詩咱不會,但可以抄是不?
等會小心咱亮瞎你們的眼!
喝了一盞茶的功夫,翠芳樓內突然掀起一片嘈雜的聲音。
“來了來了,清心姑娘來了。”
“真美啊。”
“要我說,咱連運城最美的還要說是云家大小姐云婉容。”
“嗨!那還用你說?”
“是啊,云氏婉容傾國傾城,可惜嫁給了白家大少爺。”
“誒!剛聽人說今個白少爺也來了?”
“不僅如此,莫家少爺和薛家少爺也來了。”
“哦?那又有好戲看了。”
雅香閣中,白樸喝完最后一口茶,便是說道:“娘子,一起去看臺上瞧瞧?”
“瞧什么?瞧那個清心姑娘?”云婉容瞥了他一眼道。
白樸聞言,不由笑道:“哪能啊,有你在這,我還用得著瞧她?”
話音剛落,一旁的李球直感肉麻,渾身肥肉一顫,哆嗦道:“你們聊,我先上看臺去了。”
云婉容略微低頭,眼中的喜意一閃而逝,隨后說道:“你和他們的對賭,當真有把握?”
“娘子,相信我一次可好?”白樸認真地看著她,道。
云婉容望著他如此篤定的眼神,好半晌才說道:“那便去看看吧。”
說是看臺,其實就是門對面的一處小露臺罷了。
只是這露臺是對著翠芳樓之內,若站在此處,樓中整個情景都能盡收眼底。
此時,不管是一層普通人士還是二層的一般富貴人家,亦或是三層的城中大家闊少,都是紛紛立于露臺之上。
只見在二層一側,有一座半丈高的寬大舞臺,其中有一名身著翠綠羅裙的宛如水中芙蓉般的女子跪坐在此。
此女子正是清心姑娘。
而她的身前擺放著一把古琴,身后有兩名婢女,一人拿簫,一人拿笛。
“錚~”她手指隨意一動,一聲琴音在樓中響起。
隨即翠芳樓內的眾人便是逐漸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只聽得她猶如黃鸝般清脆婉轉的嗓音,開口道:“奴家清心,多謝各位捧場。”
話音一落,現場眾人不由紛紛叫囂起哄。
好一會才安靜下來,她又開口道:“近日奴家臥榻,多次入夢。醒轉之時,深有所感。遂喚二婢合奏三曲,望君品鑒。”
眾人聞言,有的看著她,目露期待;有的看著她,嘴角生邪。而有的愛樂之人,則是閉目等待。
“錚~”琴音一起,接下來其音便是不絕于耳。
音色連綿不絕,但是卻無一處高音,一直都是低沉不已。
這期間還偶爾有簫聲響起,更加讓整個氛圍陷入一種“悲”意。
突然之間,曲調一轉,像似期盼又像似訴說,透露著一種深深的無奈。
而后,這一曲便是在“悲”和無奈之中來回切換,直至曲罷。
“好!”眾人大聲叫好。
一時間,樓中都是議論紛紛。
“白兄,這曲如何?”一旁不遠處的看臺上,莫文看著白樸,道。
白樸聞聲望去,隨意說道:“嗯,不錯。”
“待會可就看你我雙方的發揮了。”站在莫文旁的薛青說道。
白樸笑意連連地看了這二人一眼,不言不語。
這讓莫、薛二少有些皺眉不已,直感覺這白樸今天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
正在此時,一曲罷了的清心再次開口道:“今日還有一件熱鬧事,便是白家白少跟莫、薛兩家大少對賭。”
“哈哈,有好戲看嘍。”
“真有意思,又是這三位。”
“估計這次又是白少輸了。”
“雖已知道結果,但是過程最是精彩。”
在場眾人議論一陣后,莫文便看向清心,開口問道:“敢問清心姑娘,可否說說此曲在你夢中是何情景?”
“奴家在夢中,似是看到一對夫妻。起初他們相敬如賓、恩愛有加,隨后那名男子家中老母見他竟沉迷于女人而忘了事業,便開始棒打鴛鴦。”
“這對夫妻被強行拆散后,男子應征上了戰場,女子則是在城中小屋苦苦哀思。而這分別期間,二人也只是偶有書信來述說相思之苦。”
“十年后,女子得知男子的軍隊將要返回,便是在城門處期盼地等待著。可是,到頭來只等來一封絕筆,一座孤墳。”
清心將夢中情形娓娓道來。
“嘶!怪不得此曲如此悲涼和無奈,原來竟是如此。”
“是啊,還好是夢,如若是真的,那也太過可悲可嘆。”
“好一個如此凄美的愛情!”
“這...”莫文和薛青相視一眼,有些無奈。
他們二人都還沒成婚的,愛情是啥玩意,他們又怎會懂?
莫文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頭緒來,便是眼中一亮,看向白樸說道:“白兄,要不你先來?”
“我先來?”白樸笑道。
薛青也是連連點頭,道:“對,白兄先來。”
“我怕我先來了,你們更加開不了口了。”白樸有些平靜道。
莫文眉頭一皺,道:“那我二人就靜待白兄大作。”
“來了來了,是白少爺先作詩?”
“聽他們方才交談好像是如此。”
“別說話,先聽聽看。”
白樸四顧一望,心念一動,開口道:“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咦?有點意思。”
“十年生死...倒是應了剛才清心姑娘所說。”
白樸稍微頓了頓,再道:“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嘶~,悲!太悲了。”
“我仿佛看到一女子淚雨婆娑地望著孤墳。”
清心姑娘也是神色一動,抬頭有些期待地望著他。
白樸想了想,再次開口道:“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好!白少爺大才!”
“快快記下,等回去好生賞析一番。”
“對對,拿筆墨來,我要……”
這位客人話音未落,只聽得白樸繼續說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還有?”
“絕佳之作!夜來幽夢,不正應了清心姑娘的夢境嗎?”
“當真厲害!佩服,佩服啊。”
清心姑娘身形一怔,這句詞不由深深地打動了她,隨后呢喃自語:“還差一句,會是什么?”
正如她所想,樓中響起白樸的最后一句:“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