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1

浴室

“如果你是一只火鳥，我一定是那火苗，把你燃燒，把你燃燒。”

“砰砰砰！”

帶著紅色白邊帽子，穿著毛絨絨睡衣的小小布拍著浴室門，奶聲奶氣的說：

“叔叔，爸爸說你再唱就把你洗澡唱歌的錄像傳到愛情公寓網站。”

浴室里的聲音戛然而止，一菲笑著把小小布抱起來，朝美嘉說道：“你家小小布都能幫你們跑腿了。”

“要不然生孩子干嘛。”美嘉得意的說道，“等小小布長大了，我們再給她生個工具人弟弟。”

“這是個好主意。”一菲抱著小小布坐到沙發上，贊同道，“以后咱買東西，拿快遞都不用下樓了。”

小小布吸吮著手指頭，呆呆的定在了半空中。

“唉。”美嘉重重的嘆了口氣，惆悵道，“但是養不起啊，現在的奶粉錢已經把我倆家底掏空了，小小布再過兩年也要上幼兒園了，花銷一年比一年大，我們也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得為未來買房存錢。”

“我們的小貂蟬最后也成了居家的賢內助。”一菲看著憔悴了許多的美嘉感慨道。

“咔嚓——”

門被推開。

子喬悄悄的溜了進來。

“呂子喬！”

美嘉頭也不回，低沉的叫道。

“老婆大人。”子喬低聲下氣的跑到美嘉旁邊。

“你兜里裝著什么？！”美嘉問道。

“洗衣服用的新型產品，一滴清除污漬。”子喬從兜里拿出一瓶青色的液體。

“你跟我進房間！”美嘉壓抑著怒氣拽著子喬進了臥室。

一菲凝視良久，抱著小小布，重重的嘆了口氣。

臥室里，

“呂子喬，你又是同情心泛濫了是不是？！”美嘉拿著那罐青色液體責問道。

“唉～”子喬嘆了口氣，“都是往日的朋友，生活拮據，能幫點就幫點。”

“我不是說你幫朋友不對，但是值得每天花錢買回來這么多沒用的東西嗎？昨天買了一盒胎教磁帶，前天買了一套孕婦指南？你當初沒有工作時，他們一個個都不見人，現在生活稍微好點了，一個個倒是認朋友了？”美嘉連珠炮式的說道。

子喬一言不發，躺在床上，拿著手機默默無言。

“對不起。”美嘉躺在子喬身邊，抱著他，流著淚說道，“我只是有些難過，你都一年多沒買新衣服了，襯衣破了幾個洞也是修修補補繼續穿，你可是呂子喬啊，放蕩不羈的呂小布，視西裝如命的男人啊。”

“你不是也一樣嗎。”子喬轉過身子，有些難過的看著美嘉，“自從有了小小布，你再也沒有買過化妝品了。”

“為人妻為人母，不講究這些了。”

“唉……”

客廳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一菲感嘆道。

“說實話，我挺難過的。”公寓內部的隔音并不好，曾小賢即使在浴室也能聽到兩人的爭吵，他有些感慨，又有些傷感，“什么時候我們的呂小布和小貂蟬困囿于家庭瑣事了？”

“說到底，還是有錢無罪，沒錢有罪。”一菲一針見血的說道，“假如我們富裕一點，《你的月亮我的心》完全可以自己投資，假如他們富裕一點，子喬的善意也不會成為家庭的負擔。”

“呦，大家聊啥呢！”海棠神清氣爽的走過來招呼道。

“啥事這么開心。”曾小賢笑著問道。

“我辭職了。”趙海棠笑著說道，“不用見那**上司簡直太開心了。”

“來說說看，正好調解一下氣氛。”一菲說道。

“我們公司老總在大廳貼了個橫幅，諸葛亮從來不問劉備，為什么我們的箭那么少？關羽從來不問劉備，為什么我們的士兵那么少？張飛從來不問劉備，兵臨城下我該怎么辦？”

趙海棠說道，“然后每次我們有問題找他，他就一指橫幅，讓我們自己解決。”

“那和你辭職有啥關系。”曾小賢逗著小小布問道。

“我一時沒忍住懟了回去。”趙海棠說道。

“你怎么說的？”

“劉備從來不會對諸葛亮說，你的隆中對計劃太過于冒險，要符合現實條件。年輕人要多多鍛煉，不要想那些七七八八的。

劉備從來不會對關羽說，雖然你是我們公司經驗豐富的老員工，但你畢竟有過離職記錄，所以荊州分公司就交給我的小舅子糜芳吧。

劉備從來不會對趙云說，你個保安怎么當的？就幾個活人你都保不下來？你看看我兒子，都被你悶傻了！你騎馬就不能慢慢來嘛！

劉備從來不會對張飛說，你居然徐州丟了？你怎么搞的？要不是看你跟了我幾年我早把你弄了。你等下到財務那去結工資吧！

劉備從來不會在酒會上，說自己當年斬顏良誅文丑的威風，說自己長坂坡獨擋曹操追兵的霸氣，說自己在東吳上舌戰群儒的能力，說自己在曹操十萬大軍中七進七出，說自己是靠一雙手一步一步光著腳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但是你會說。”

“你牛逼。”曾小賢豎了個大拇指說道。

“反正機會有的是，工作接著找。”趙海棠無所謂的說道，“懶得在那兒受氣。”

“什么是有錢無罪，這就是。”一菲說道。

“哈？”

次日，

子喬起床時美嘉已經帶著小小布散步去了。

一疊錢壓在了桌子上，上面留了張小紙條。

“老公，買件新衣服，我回來會檢查的哦。”

子喬溫柔一笑，輕輕的把錢放進口袋。

傍晚，

萬家燈火，滿城華彩。

趙海棠開著車，停在了公寓樓下。

路上歸家的行人步履匆匆，散路燈下的戀人入對出雙。

趙海棠輕輕的打開車載音樂，靠在車座上，瞇著眼，想著一些事情。

車載音樂里放的是李宗盛的《匆匆》

“分租房每月三百緊挨著煙囪

睡里廂的姓李名字叫雙喜

是我的二房東

盡管日子過得很窘他都能從容

只是有次年前殘摩給收了急得要發瘋

影樓照里在老家的對象名字叫芙蓉

就算婉轉地說長得也勉強只能算普通

我有幾次交不出房錢他都肯通融

只是他說小子你給我去算算煤球有幾個窟窿……”

“咚咚咚。”

敲車窗的聲音把趙海棠從思緒中驚醒。

只見子喬裹著衣服，縮著脖子，敲著車窗。

趙海棠趕緊打開車門，子喬進來坐到了副駕駛。

“子喬哥，你怎么不上樓？”趙海棠問道。

“以前夜晚回來，都會在樓下待一會兒再上去，今晚幸好你在，否則恐怕會感冒了。”子喬凍的有點哆嗦，“介意我抽煙嗎？”

“不介意。”趙海棠無所謂的說道，“反正我爸的車。”

“能和我講講發生什么事了嗎？”

“就是我面試的公司恰好我爸是股東，就把我教育了一頓趕回來了。”趙海棠說道，“因為是裸辭的，我現在身無分文了。”

“你是我見過的最落魄的兩個富二代了之一。”子喬說道。

“兩個？”

“還有一個是林宛瑜。”子喬說道，“不過你們富二代，總有些奇怪。”

“奇怪？”

“以前就有一群富二代被一菲迷的神魂顛倒。”子喬說道，“更奇葩的是一菲最后選課曾老師。”

“子喬哥，你和美嘉姐……”趙海棠欲言又止。

“怎么說呢。”子喬想了會兒，吸了口煙，無奈的說道，“有了小小布后，我經常夢見我年輕的混賬事遭到了報應，于是只要有人有困難，我就會幫忙，可是忽略了實際情況，結果自己倒是拮據了。”

“砰砰砰。”

又一陣敲車窗的聲音。

一個騎著三輪車老婆婆，拿著幾袋口香糖敲著車窗。

子喬嘆了口氣，把車窗搖開，從懷里取出一百元，說：“老婆婆，把剩下的都給我吧，天冷了，早點回家。”

老人感激的點點頭。

“老婆婆。”子喬拎著口香糖又叫住了她，“以后我都不會買口香糖了，您不用來這兒了。”

“我走了，你也早點上來。”

趙海棠點點頭。

呂子喬把口香糖留在了趙海棠車上，推門離開了。

3601

子喬回來時，美嘉和小小布已經睡了。

子喬靜靜的把自己拎著的衣服袋打開，躺在里面的是各式各樣的化妝品。

他輕輕的一件一件擺在美嘉的梳妝臺上，把她空了許久的瓶瓶罐罐收了起來。

世事從不予人千分順意，貧窮從不予溫柔一絲名分。

這句話，并不是正確的。

公寓樓下，

趙海棠瞇著眼，又打開了車載音樂。

“越過山丘

遇見十九歲的我

戴著一雙白手套

喝著我的喜酒

他問我幸福與否

是否永別了憂愁

為何婚禮上那么多人

沒有一個當年的朋友

我說我曾經挽留

他們紛紛去人海漂流

那個你深愛的小妞

嫁了隔壁的王某

我問她幸福與否

她哭著點了點頭

后來遇見過那么多人

想對你說卻張不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