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犀利作為一個習武之人是相當誠實的——武藝這種玩意做不得假，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看一看大家彼此的身材面相多半就知道能耐如何，動起手來少有能控制得住藏拙的，稍有不慎就是人頭落地。

一直以來都有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說法，這其中的原因簡單的很——文藝上大家互相都有一幫子捧臭腳和拆臺子的，就算是你寫的一坨屎只要砸夠了錢也會有人趕著塞進嘴巴里喊味道好。

但是武藝這種東西不是那么回事——武藝分起高下，多半是要用一方的人命來作為祭品和證據的，兔起鶩落之間，白駒過隙之際，高手過招只差一線，活下來的聲名遠播，死去的無人在意。

有跟腳的江湖中人就算是自信到膨脹，動起手來也絕對是小心翼翼，講究的就是一個勢如雷霆招招斃命——因為誰知道對手萬一要是被打殘疾了還有反擊之力會怎么反擊呢？

“我若是和那些內門弟子打起來，不是我偷襲得手，一招把他們劈成兩節，就是對方抗住了我的刀子，然后隨手把我斬成碎渣。”

走改造與走天形這兩條路線各有優劣，但是一個身體用金銀做骨白汞為血的改造和肉體凡胎最多只吃了些能夠增強發育效果藥水的天形打起來，那絕對是只能智取不能力敵的。

“真有那么強嗎？”

穿越者倒不覺得所謂的內門弟子與外門弟子能差到哪里去——剛剛那個赤手不還是個什么事跡高手嗎，我把他的手拔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倒也不至于——”

常大夫倒是另有意見——天形攻強受弱，改造攻守皆強，如果說天形真的那么沒有價值，為什么還要留存天形作為名門大派弟子中的一個方向呢？

“只是前期而已，到了中期雙方有來有回，到了后期天形花樣較多，而改造招式比較固定。”

郭犀利倒不太清楚關于天形和改造后期的相關問題——因為沒有必要。

他自知天資也就是那么回事，心性又不夠堅毅，走到今天已然是得天之幸，不敢再有什么妄求，如今得了喬前輩為助，待回了宗門稟報了銀礦的相關事項再將喬前輩引入門內，那么今后多半也沒什么機會再行江湖了……

“怎么聽起來像是……”

穿越者對常大夫說的不明不白很是有意見——不過管他的呢！

我又不是沒有眼睛和雙手，大不了在冒險過程中尋個機會長長見識嘛！

“說起來的話，我們到底是要到哪一座縣城呢？”

穿越者嘗試著把對話從這個無聊的話題中引開——確實很無聊嘛！

聽起來就像是那些三流的天注定漫畫和輕小說一樣，你有xx血統所以說拳打南山，我有oo血統所以說腳踢北海，那個誰有△△血統所以說能夠暴打我們兩個……

“到哪一座縣城嗎？”

常大夫的表情有點僵硬——在穿越者看來，大概像是被提問住了的小學生一樣。

“你是不是……”

不，現在的表情看來，大概像是被隨機路人提問一加一等于幾的初中生！

“喬前輩不是本地人，是我疏忽了，我應該告訴他才對……”

郭犀利打斷了常大夫的發言，盡管說他剛剛被做了一個簡單粗暴的喉部縫合手術，就連消毒都沒有消毒，但是他現在說起話來中氣十足的緊，真讓人懷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這么快就能夠恢復的這么好的。

“本地的所有縣城都是沒有名字的，只有池才配有名字。鎮全部都由鎮守的姓氏命名，村和莊的情況多種多樣，因此名稱可能會很奇怪——喬前輩，萬萬不要犯了這個忌諱，這是行走江湖非常重要的注意事項，如果說犯了的話可能會招致不幸的啊！”

穿越者的第一反應是你在搞啥子，第二反應是這些江湖人士如果說不對縣城命名，那么究竟如何區分不同縣城之間的區別，第三反應就是……異界土著真是落后，跟一群無知的異界土著斗什么氣呢？

“他說的太粗糙了，其實你自己可以偷偷在心里給這些縣城取名字的，但是如果說你作地圖的話……”

常大夫頓了一下，把話題轉向了奇怪的方向：

“通常來說，名門大派的堪輿圖和量器都是由多人制作的，而制作這些東西的人……”

郭犀利接過了話頭，雖然說他的聲音還是那么的雄渾有力，但是穿越者卻聽出了深藏的恐懼：

“都是冒犯了名門大派的少俠和癡人，包括在鎮上犯了事兒的蠢材——他們被押進門派之中，斬斷雙腳，悉心教育，在堪輿圖和量器上寫出名稱和數字，然后……”

常大夫的聲音加入了進來，兩個人的和聲聽起來陰惻惻的，內容也充滿了殘忍和瘋狂：

“寫到某個數字，亦或者說寫到某個名字……就會有一具尸體被拖出去，換下一個人繼續寫下去。如果說人數不夠多，那么就每個人只寫一個字輪流寫——但是還是會有尸體被拖出去處理掉。”

郭犀利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可能是術后的傷口因為張嘴說話而開裂了，穿越者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常大夫繼續把話說完：

“總之，如果說之前你不知道，現在你應該知道四件事。

在江湖上，你可以說整千整百整十個位數字，你可以在心底隨便給你遇到的每一個縣城起名字，但是你不能說有零有整的數字，也不能跟其他人說你心目中縣城的名字。

這兩條規矩和不能在地圖上標記地點名稱，規劃路線時可以說行走的方位距離標記物，但是不能說行走經過范圍大小，統稱為行走江湖時的基本注意事項，偶爾犯一犯也許無事發生，但是如果說你不聽勸告非要試試……”

常大夫的頭抬了抬，也許是在找一個合適的詞或者說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來說明冒犯這種忌諱的最終結果，但是穿越者卻有了一個發現：

“等一會我們再繼續聊——我好像發現了一個村莊？”

沒錯，前面好像確實是有一個村莊的樣子……低矮的房屋，帶有很多漏洞的泥墻，破破爛爛的屋頂，以及……穿著破碎布料好似百衲衣一般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干什么的村民？

“這……我……”

常大夫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但是最終他還是打了一個在穿越者看來大概是跟著他前進的手勢，穿越者瘋狂點頭，然后乖乖的撤到了他的背后——我懂，你先上，我掩護對吧？

穿越者的心里充滿了對常大夫敢為人先的敬佩和感激——終于遇到能夠主動在我前面抵擋的土著了！

這個常大夫才是真正的朋友嘛，醫生會武術，醫鬧擋不住，不知道比竹籠里現在裝死的那個炮灰都當不好，飯票都起不了作用的黑廝強到哪里去了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