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

慶道啟趴在地上，用手腕與膝蓋勉強支撐著自己，好讓眼睛可以低下去看清楚自己的胸膛是否在起伏。

哐——當！

劍一柄接一柄在慶道啟身旁落下，有的砸進海面，掀起水花。有的卡入巖縫，斜立不倒。

漫天劍如雨，落啊落啊落?；奶朴衷幃?。

“現在呢？你覺得自己心情如何？”叁纖拿紙巾擦著刀身上的鮮血，慢慢走到了慶道啟前面。

整個過程中，墨守冰全然無動。就像是被人摁下了暫停鍵一般。

慶道啟拼命抑制著嘴中似乎源源不斷想要流出來的鮮血，仰著脖子。血沖上來，自己咽下去。根本找尋不到開口的機會，甚至連做出一個“你們快走”的手勢都做不到。

“這就是你的失誤了，太相信身邊的人可不好哦。殺手，是不能這樣的?！?

此刻，仔細觀察叁纖的眼眸，就會覺得它是那么像一個混沌的漩渦。似乎想要把一切企圖接近她的東西吸入其中，攪碎成粉。

墨守冰被控制了——

慶道啟在疼痛下用了十多秒才反應出這個事實。

那么如此一來，自己跟唐影在夢里的所作所為可以說全都是無用功。

視線掃過，高通靈這個家伙早已經狗仗人勢欺壓起了唐影，在海面上追著他打。

視線停滯，墨守冰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幅畫一樣定格不動。

【要一直一直這樣，牽著我的手哦……】

【那我告訴你幾句，可以不擔心的魔咒吧?！?

【慶道啟，我愛你?！?

往事隨風，云卷云舒；斯是佳人，一見初心。

剎那，慶道啟被疼痛所擾亂的腦海中波濤洶涌，迷亂繁雜。閃過了墨守冰的點點滴滴，日日夜夜。

“呵……這就是回憶殺嘛……”

“嗯？你說什么？”叁纖擦完了黑刀，饒有興趣地看著已無一劍的慶道啟。

“唉……劍神無劍，也挺悲慘的。遺言還有嗎？”叁纖收起黑刀，準備以自己的靈力灌入慶道啟身中，以此來徹底地從多重角度上摧毀他的存在。

“遺言……”慶道啟拼盡全力用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另一只手拼死撐起自己。

這一刻，他第一次成功調動了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肌肉。做到了最初學劍時師傅曾告訴過他的話。

劍隨心動，心未動，隨身動。

“我沒有遺言，不過確實還要再說幾句話……咳咳……”慶道啟捂住傷口，但是上半身依舊白云飄飄，青云飛乎。

“叁纖，你為了守護我們修仙一脈所做出的種種努力。每個人都看在心里……”

“哼……我可不這么覺得?！?

“咳咳……但是你還是代行不了正義的。同類的血沾染了太多，所換取來的不過是名為‘休戰’的‘和平’?！睉c道啟的眼睛，耳孔已經泛出了血。

他只能輕微搖了搖頭，步履踉蹌地走向墨守冰，將額頭輕放在對方的額頭上。

兩個人就像是在懺悔，祈禱，傳承，私語。

紅色的眼眶注視著自己顫悠著的袖袋，慶道啟從里面夾出一顆糖果。

那是墨守冰設計在暗庭里的小丑固有的浪漫，一顆糖果。

可以是硬的，可以是軟的，也可以是不甜的。

放入，揭開，抬起……

慶道啟慢慢把糖放進了墨守冰的嘴巴里，幸運的是，是一顆奶糖。

它先是硬，又會軟。有甜味，也不是那么甜。

“Хочешьконфетку？”

嗯，很甜哦~

慶道啟看著對方微笑的回答，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以免讓淚去沖淡已經流出的熱血。

嗵。

一個人落在地上，沒有激起任何的塵土的水花。

“唉……”

叁纖沒有去看慶道啟的尸體，而是看著墨守冰眼角流出的淚，嘆了一口氣。

“我真的那么冷血嘛……”

叁纖回憶起自己親手殺掉的一個又一個修士，心里難免有些五味雜陳。她的初衷是為了守護好人類與修士之間脆弱的平衡。

初衷未改，本心依舊?？伞?

“高通靈。不要玩了，回來把慶道啟帶走吧?！?

“?。俊备咄`停在半空中回頭看去。十秒后，他扶起了慶道啟。

十一秒后，他連忙松開，怒吼道：“叁纖！跑！”

“什……”

慶道啟還留了一手。最后一手。

他不是那種會假情假意對著墨守冰來上一句“活下去”這種屁話。

被控制住的人其實是有自己的思想的，只是對自己的行動無能為力。

與其這樣毫無意義地活下去，還不如轟轟烈烈地回歸大海。

這是慶道啟一個自私的決定，也是墨守冰用眼淚做出的答應。

墨守冰，我……也愛你。

耶夢加得快煩死了……

瞬間，所剩數劍劍仿佛受到了慶道啟的死令。從方圓百里，天地四方朝天席卷。

慶道啟的仙道，劍道。在他死亡前一刻與死亡后一刻達到了巔峰。

雖然還未能與上方世界貫通，可是單從這架勢上看，與神怒天威也差不了幾分。

轉眼間，劍支離破碎。在空中一個個凝聚重組，化為一柄讓人心聲膽寒的巨劍。

劍罡包裹其周，若光普照。

亞空間的壁壘被高通靈勉強打碎，劍壓擰著高通靈的臉，讓他只能放聲喊道：“快——走！”

叁纖拉起墨守冰跟小齊，幾步躍起，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那柄懸在空中的巨劍。

唐影被醒過來的陳染通救到車上，不等兩個人互相吐槽，穆灃便推著加速器，完全沒有回頭看的想法。

劍——揮！

天地分開。

劍——斬！

靈獸萬滅。

劍——刺！

叁纖猛然警覺，發現劍的目標果然是自己。立刻催動靈力拼命逃竄。

然……

劍神之威，怎是凡人可比。

最后一刻，叁纖扔出了手里的人?；仡^，白光。

這——才是劍神。

嗵。嗵。嗵……

高通靈躺在地上，直到被一名保安人員戳了屁股才醒。

然后一拳給那人打暈過去，回頭看……

小齊還沒從劍罡的沖擊中蘇醒過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墨守冰渾身是血，介于就地活埋與殘疾人之間。

最慘的當屬叁纖，由于靈力的損耗，現在支撐自己復活的靈力十分不足。此刻正介于三流恐怖片跟二流恐怖片之間。

“唉……”高通靈敲了敲腿，突然覺得一陣刺痛，一撩開褲子才發現一寸劍片插在肉里。

哐！

“結束了……”高通靈看著那一寸金屬，“……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