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到了……”

師傅通過小鏡子看著后面那個在出租車里換衣服的變態，淹了口吐沫。

“啊，好……”

唐影伸著莫名緊致的袖子，拿起手機掃了掃。

咔。

光鮮亮麗到幾乎可以反光的皮鞋踩在夕陽暗淡下的路面上。

然后唐影坐在地上，換了一雙只在價格上貴重的休閑鞋，順手出其不意地把皮鞋扔進了出租車里。

“唉……果然我還是討厭這種緊繃繃的感覺啊……什么時候理發店能發明出來不用綁脖子的東西一定會得諾貝爾終身獎的……”

踏著不規則的步子，唐影慢慢走向了金色燈光的一棟與他住的風格截然不同的別墅。

“Hello？”

唐影摁了一下門鈴。

唐影又摁了一下門鈴。

唐影第三次摁門鈴的手停在空中。

“Hi？”

“啊？！我去……寧叔你嚇人啊……”唐影回頭看著突然出現的寧叔，摁著加速呼吸的胸口瞥著他臉上的表情。

“哼，來了啊……”

“啊，以后都是自己家了怎么能不常來呢。”

唐影成功被對方踹了進去。

計劃通唐小影是也！

進屋，唐影看著比自己家還要熟悉的家具與房間，等待著它們再次喚醒他的記憶。這讓他有一種喝泡面湯沒有沾到嘴，拉屎沒有碰到水的舒適感。

眼前已有幾位與他年紀相仿，或者與寧叔年紀相仿的人影三三五五地走動。

代表著生日氣氛的蠟燭，花團，禮物堆與金黃色的燈光組合起來就像人是一口咬到焦酥的面包的外皮那般幸福。

“哦！影哥你來了！”

唐影脫出剛才自己所幻想的氣氛與故事，看向眼前穿著明顯號不合適的西裝走過來的小胖子點了點頭。

抬手說道：“這是我帶的禮物，你去幫我放一下吧。”

小胖子沒動。

“喂，使喚不了你了是吧。這……”

“影哥。”小胖子幽幽地嘀咕道：“你可長點心吧。”

唐影：“？？？”

這個梗怎么還能讓你懟回來了！

可惡！我唐影受不了這個委屈！

受了委屈的唐小影只好化悲憤為飯量，抓起半公開廚房大理石臺面上的曲奇餅吃了起來。

嗯……挺甜的……

“好吃嗎？”

唐影：“嗯，非常甜。但是還不夠甜。”

“我其實是個咸黨。”

唐影疑惑地看著身旁一臉倦意卻衣著華美的“她”問道：“那這一盤不符合主人胃口啊，廚師的鍋。”

“……”她抬起頭，用未施粉黛的臉迎著唐影的目光，“那是給某些人準備的。”

“咕！喏，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我是很想撒這個謊。不過可惜這是我們管家挑的。”唐影咽下已不能再嚼的曲奇，遞過手中的袋子。

接過。

“我現在能打開看看嗎？”她雙手拉開袋子，看著袋里的禮盒。

“這不合禮儀吧。”唐影挑了挑眉，拿起兩杯香檳色的氣泡水，讓右手那杯對接上嘴唇。

“那我就去沒人的地方看唄。”她轉身，似乎是準備朝樓上去。

唐影：“哎……”

“嗯？”

唐影輕抿一口，“我能看看嗎？”

“呵……”她微微一笑，不再發一言朝樓梯間邁步。

“呼……風不小啊……”

推開觀景臺玻璃門的唐影感嘆了一聲，回頭說道：“看著一點啊，可別被風吹到裙子。”

“好好好，謝謝你不懷好意的提醒。”

她看了一眼唐影一只手上夾著的兩杯問道：“哪一杯是我的。”

“額……”

“唉……算了，都一樣。”她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隨手拿起一杯飲罷。另一只手則是一抬，一松，又一握，熟練地握住了禮盒。

“拆吧。”唐影把酒杯放到一旁，幫襯著拿住了它。米黃色的包裝，粉色的禮繩，未知的禮物。

陽光落下最后一抹余暉，金色的燈光顯得愈發強烈。

絲線變長變少，上升垂落。

“嗯……唐影，看起來你確實應該學學了……”

她笑著拿起一支被凍好又包裝好麻絲的玫瑰，用揮舞魔法棒的姿勢在唐影眼前轉了一圈。

“來吧，玫瑰的花語是什么？”

“網上瞎傳的東西你也信？”

“對啊，誰讓我是個小女生呢~”她把花又放回胸前，試探地輕嗅一番。

玫瑰的氣味，但是她清楚，這是香水的味道。

真正的玫瑰，早就已經凍上了。

“嗯……勇氣與愛？”唐影動用自己記憶森林里的雜草堆整出了這么一句回答。

“錯誤。”

“戰爭與和平？罪與罰？小熊維尼與他的好朋友們？”

“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多謝理解。”唐影選擇投降，舉起酒杯輕碰了另一個酒杯。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

“嗯？看來你這位正主要下樓了，大家都在催你呢。”唐影笑了笑，想要拉起她的手。

“唐影。”

“怎么了？”拉上了。

“你一定要記住我，好嗎？”

“……”

嗵！

遙遠的未知的深邃的地方，煙花盛開。

這一秒，唐影所能看見的整個世界仿佛都在慶祝她的十八歲生日。

這樣的煙火，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燈光……似乎都在告訴唐影一件事。

那就是只要他回過頭去，看著這位他無比熟悉的女孩，然后低身說幾句甜言蜜語。

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嗵！

紅色。

“你……是誰？”

水，哪里都是水。唐影感覺自己的血管不應該叫血管，應該叫水管才對。

臉上松垮的表皮就像是被水灌滿的氣球，兩顆眼珠暴痛無比。

“噗啊——！”

唐影抬起腿走了一步，看著呆住的她，嘴里勉強地說著他自己都記不得的詞語，然后重重地落下。

水球，爆炸了。

“呵……呵……呼……”

唐影慌亂地朝前跑著，四周是無量的山崗，雜草叢生。酷似下三濫澀情話劇的造景牌子。

這是夢。

唐影搖了搖頭，排除了這個可能。

這是什么新型毒品。

唐影搖了搖頭，排除了這個可能。

這是幻覺？

唐影焦急地斬斷眼前的碎枝繁葉，朝森林深處跑去。

鞋子踩在濕潤的泥土上，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你是誰？

唐影捫心自問，卻發現跑步的時候想事情就跟喝醉后做題一樣可笑。

“你在搞什么啊？廢物。”

唐影停下來，朝一旁看去。

樹木叢生，中劈大石。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校服的渾蛋睜著他那雙紫色的眼眸看著他自己，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呼……是你啊……”唐影搖了搖頭，踏步向前。

石上，跟唐影一模一樣的男人拿著一包薯片，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