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落知多少
- 吃個關東煮就變公子了
- 北池sky
- 3164字
- 2020-03-10 01:02:28
邁步。周而復始的邁步。
倒下的那一瞬間,幸魂又來到了那虛無空間,似乎這已然成了一種規律,只要一暈倒,咱就進虛無。
幸魂這次進入虛無,甚至都沒有一絲絲猶豫,隨便朝個方向,邁開步子就開始走。好在這片虛無中肉體感覺不到痛苦和勞累。
.....
不知多久之后。
幸魂再次站定在那片門海之前,這次他皺了皺眉頭。眼神沒有在那眼前最高大的門上留意多久,更多地是看向最接近高門的那個飄渺虛浮的門。
“這老子天天見他,又不進去一次吧,總有一天給爺逼瘋了。”幸魂嘆了口氣。
他沒有再猶豫什么,轉過身避開了高門,朝著那飄渺的只有二人高度的門走了過去。
幸魂做了個深呼吸,在心里給自己打了打氣,旋即邁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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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跌坐在幸魂不遠處的地上,上半身倚靠在洞壁上,她的臉色蒼白,嘴角留著血跡。
視野再往下看,只見那云未劍插在她的腹部,由于那瞬間爆發的幸魂失去了準頭,劍刃避開了靈兒的要害部位。
于是她就這樣,被那把劍貫穿腹部,卻不能立刻死亡,結束這罪孽的一生。
作為斬鬼劍榜上永恒保持神秘的“云未”,劍所附帶的強烈的被稱為“緘默”的屬性通過靈兒的腹部,流過她的血液充斥著她的全身。
此時的她幾乎無法動彈,就算是咬舌自盡她都無法做到,精神被麻痹著,然后以十秒一次的如萬針刺身的陣痛發作著。
于是,她只能這樣無法言語,無法動彈地,緘默地等待腹部的血液緩慢地流淌浸濕這片土地,絕望地等待著自己的死亡。
她望了望不遠處倒在地上的昏厥不知生死的幸魂,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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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依稀有人。
幸魂看到了。
他看到有人在舞劍,模模糊糊地。
整個視野都模模糊糊的,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那個人在舞劍。似乎天地只有那一人和那一把劍,而幸魂也只是粒無關緊要的浮塵。
幸魂走上前去,想要看清。
他感覺很熟悉很熟悉。又很陌生。
他看清了,看清了那把劍,看清了那劍柄后方擺動的青色毫毛飾物。
那是他的云未劍。
他跑向前去,想要看清那舞劍的人。
他一直跑。一直在跑。
可是只有那舞動的劍在他的眼中慢慢清晰,慢慢放大。而那舞動的人影,依然是那么遙遠,朦朧,無法觸及。
他跑啊。他伸出手。
哐當————
一聲清脆,那舞動的劍,錯過幸魂伸出的手,掉落在地面上。
幸魂再抬頭,舞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朦朧的霧里沒有一絲痕跡,恍若從未有人來過。
幸魂環視四周,只有這無天無地的,大霧。
幸魂突然悵然若失,心里總感覺空蕩蕩的。
他看著這無法琢磨無法把握的霧,感覺到這千百年甚至更長歲月中,它們傳來的寂寞。
他搖了搖頭,看了看自己腳邊的那把古韻的劍。彎下腰要將它撿起來。
手指觸碰劍柄的一瞬間。
幸魂看到了。
一張充滿驚恐的臉,以及那透露出絕望的雙眸,這么熟悉,這么陌生,這么似曾相識。
晴欲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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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魂倏然睜開了雙眼,從地上踉蹌地爬了起來。旋即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帶著血沫。
他拂了拂額頭,左顧右看,突然松了一口氣,重新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著帶著塵土和血腥味有些污濁的空氣。
原來是夢。原來走了別的門還是回到這里了。
幸魂抬起頭。看到了箕坐在不遠處的靈兒。以她腹部上插著的劍為圓心,血液以不規則的圓形蔓延浸濕了她的衣衫,白青血紅相交融,雖然場景慘烈,卻出人意料地散發出一種讓人迷惑的美感。
幸魂靠近前去,可以依稀地聽到靈兒微弱的呼吸聲,她微閉著雙眼,睫毛輕輕地垂下,黛眉偶爾皺起,光潔的額頭上有著汗珠。幸魂盯著她的臉,看了很久。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歪倒在地的靈兒費力地動了動眼皮,微微睜開了一道眼縫。
“你都醒了,我都還沒死成呢。”她嘴角翹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充滿了自嘲。
幸魂沒有說話,就那樣佝僂地站立在她的面前,默默地看著地上那妖艷又楚楚可憐的女人。
“公子,了結了我吧”她目光渙散,沒有看向幸魂,似乎在看著地面上的某一粒塵土。
幸魂沒有多說。他咽了咽口水。
上前一步,抬起手握住扎在她腹部的云未。
看著那失去神色的目光,幸魂猶豫了。
“公子。”靈兒緩緩將渙散地目光轉向幸魂,逐漸聚焦,“您能幫妾身最后一個忙么”
她沒有等幸魂回答,自顧自地在那言語,聲音清幽微顫,
“爹爹說,我小時候我娘很疼我,我做錯事情了,娘也總是笑盈盈的,從來沒有怪過我。”
“爹爹還說,我娘是個美人,我的容貌都是我娘傳給我的呢”
“爹爹說他娶了我娘生了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爹爹和我說過好多好多,”靈兒的眉頭輕輕松了一些,“可是這些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都不記得啦。”
“我只記得一天。那一天我和我娘上集市買布,娘說我大姑娘了該學會打扮自己了,說要給我做一身新衣裳。”
“真高興啊那天,晚上我和我娘回村里,沒有趕上同村的牛車,我娘啊就帶著我走回去,”
靈兒猛地咳嗽了幾聲,帶著血沫的新鮮血液從她的櫻唇流出,沾染了白色的領口。
“后來我們遇到了一幫匪徒,他們不讓我們走,那些男人把我娘拖進路旁蘆葦地里,噢,還有我。”
“我娘拼死哭喊著,她喊著,靈兒!靈兒!你們這些畜生別碰我的靈兒。”她沖著幸魂笑了一下,面色輕柔宛若春風,“你看公子,你看娘對我多好”
“那天晚上,他們輪番糟蹋了我娘,就在我的面前,最后殺死了她。”幸魂沉默,看著靈兒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他感到后背發冷。
“后來那晚,”靈兒抬起眼盯著面前的幸魂,眼神是幸魂從未見過的明亮,“我殺了他們所有的人,把他們全都分了尸。”
幸魂的身體僵硬地難以動彈。
“公子別這么盯著妾身,”眼前生命無剩幾時的女人臉上笑意燦爛,“我可記得那天晚上每一個男人死前臉上露出的表情,那可真讓人感到愉悅。”
“你那時候才多大,怎么殺了這些人的。”幸魂反應過來,感覺有些奇怪。
她沉默了許久。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覺醒了身體里的鬼。”靈兒的目光望向別出,嘴角的弧度逐漸收攏,露出一個略顯凄涼的笑。
“鬼?”
靈兒看著腹部插著的那把劍,
“既然這斬鬼云未劍在你手中,公子遲早會陷在這泥沼里的。”
“公子,洞里石臺上有個盒子,里面放了支木簪,您能幫我取來么”她沒有給幸魂一個明確的解釋,可這在幸魂心中留下了一個難以磨滅的黑洞。
見幸魂有些猶豫,靈兒輕笑,回復了往日嬌美懂事的村長之女的樣子,“公子難道怕我一個將死的小女子還要害你嗎。”
幸魂瞇了瞇眼,放下了握住劍柄的手,朝洞中望了一眼,旋即走了進去。
山洞內部面積不小,石臺卻只有一處,幸魂走了過去,只見那石臺上放著的多半是些女子化妝粉黛之物,靠里放置著一個很小的匣子,面上已然落上了灰塵。
幸魂有點猶豫,最終還是打開了它。沒有什么機關,只是安靜地擺放著一只陳舊木簪,幸魂伸手輕輕將那木簪捻起,轉身就欲走時,他眼神一瞥,望到了臺上放置的一枚清灰色玉石。心中不知為何一動,幸魂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玉。
玉石入手溫涼,內部有道如水般的印跡,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特色。幸魂想了想,還是悄悄地收入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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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洞口,地上的靈兒面色已經發灰,如同行將就木的枯樹。幸魂拿出那木簪在她眼前晃動。
靈兒睜開眼,向幸魂道了謝,看著那木簪,沉默。
“這是我娘那天戴的發簪,我取下來也有好多年了,一直放在那匣子里,不敢看也不敢戴。”她出神地望著那古舊木簪,喃喃道。
“公子能為我把這木簪戴上么,我想戴著它去見我娘。”靈兒看著幸魂,眼中再無之前的種種情緒,只是那樣懇切的望著,像一個渴求著冰糖葫蘆的小姑娘,純真而善良。
幸魂腦中的某根神經被那如水般的眼神輕輕撥動,他不得不承認,現在的面前的這個女人,格外地動人,盡管她就快要死了。
幸魂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身體前傾與靈兒面對著面,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那微弱如風中隨時會熄滅的燭火般的吐息。
他抬起手,輕輕地將那木簪插進了靈兒有些凌亂的青絲間。
他的余光微微瞥向靈兒。只見那灼熱的淚水,不斷地涌出掉落,劃過她的臉龐。
“看來不管自己能有多冷血,眼淚始終都是暖呼呼的呢。”靈兒吸了吸鼻子,輕笑道。
幸魂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只是沉默著。他抬起手再度握住了那劍柄,感覺那劍柄所傳來的難以承載的重量。
“公子其實是個溫柔的人啊。”靈兒用著最后的一絲絲力氣,綻了一個笑容,“要是能早些相遇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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