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再小心翼翼,走到顏月停馬的地方,只差那一道宮墻,還是被百里稀玉堵了個正著。
“就猜到你會來救她……告訴百里君昔,除非他告訴我媛暖傾在哪兒,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們?!卑倮锵∮裾f完那些人便持劍,時刻準備進攻。
顏月見狀,對著黎歌的耳朵輕聲說:“別回頭,別猶豫,君木會帶你去找他,他在等你?!?
說罷,顏月一把拎起黎歌,用盡力氣將黎歌扔上去,直接扔出了這座宮墻,黎歌崴到腳摔倒在另一面,吃力地爬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地上了馬,駕馬就走。
百里稀玉皺眉,那些人趁機會想阻止,卻晚了一步,幾個人拿劍架在顏月脖子上,甚至一劍捅入了顏月的小腹,顏月皺眉吐了血,仍然還是一副不屈不撓的眼神。
“你覺得幫黎歌離開!你還有機會活著出去?!”百里稀玉生氣地怒吼。
“敢來……就沒想回去。”顏月得意地笑了笑。
百里稀玉十分冷靜地看著顏月,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把一生都賠給了百里君昔,最后得到什么?他為了一個黎歌,其實早就毀了紅血玉笛,就代表他已經舍棄所有,包括你,而你還自作多情的為他賣命。”
“……”顏月面無動容,好似根本不在乎百里稀玉的話。
“你都想起來了?”百里稀玉看著顏月,顏月沒有回答,只是說:“要殺就殺,話怎么這么多。”
“……”百里稀玉沒有動手,也沒有說話,眼神黯淡,沉默了許久,就這樣,空氣也跟著安靜下來。
“把他丟出去吧?!卑倮锵∮竦坏卣f道:“也許,我也該放下了?!?
顏月微微皺眉,看著百里稀玉,百里稀玉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在……替父皇還他自由,如果父皇一開始就放他離開,又怎么會有今天呢?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殺黎歌嗎?”
顏月還是沒有說話,就靜靜地看著他說。
百里稀玉直勾勾盯著顏月,聲音有些悲涼,“因為我害怕……怕了他五年!到頭來還是怕。知道父皇因為什么死嗎?因為你,如果百里君昔沒忘,媛暖傾也會死在他手上,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辦法讓你這個早就已經死掉的人在這兒站著和我說話,但是不得不承認,百里君昔本就無壞心,就是個感情用事之人,可笑至極,為了你要殺掉所有人,現在為了黎歌放棄所有,唉~”
“你什么意思,說清楚一點?!鳖佋碌芍倮锵∮?。
百里稀玉直接拔劍指向了顏月,吼道:“我說,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因為你百里君昔才會變成這樣,他明明……”
百里稀玉頓了頓,掉下眼淚,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想說,世人遺憾,只因太子君昔曾是個單純善良之人,他明明可以繼續做他的懦夫,他們本來可以不用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他原本可以得到媛暖傾的,都是因為……顏月嗎?
“滾吧……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了要好。”百里稀玉輕聲說著,轉身離去。
顏月沒有去追問,只是看著自己腹前流著血的傷口,因為,真的感覺不到痛。
顏月帶著傷,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出去的路上,身體的血隨著他走的道滴了一路。
我只知道……自己好像答應了他什么,我只知道,他很重要……
另一邊——
天快蒙蒙亮,百里君昔模糊地睜開雙眼,自己正躺在地上,他緩緩爬起,站了起來,看著亂糟糟的房間,撫了撫額頭。
“發生了什么。”百里君昔環顧周圍,皺眉道:難道是進賊了?我怎么躺在地上?
隨即,百里君昔沒有再繼續想,整理了一下衣服開始收拾。
皇宮御醫院——
“師傅,我聽說昨天有人把黎歌救走了。”青青說道。
“除了他,還能是誰?”
“顏月是不是不回來了?芍藥都死了,殿下也不要他了,他能去哪兒???”青青撇撇嘴,有些低落。
“你和他,不可能的。他去哪兒,我們管不了,等過幾日,為父會幫你找個夫家,都十八了,該嫁人了?!毙齑T嘆了嘆氣。
“師傅,我說過,我要入太醫院當醫女,不嫁人。而且……我早就知道自己和他沒可能的?!?
徐碩看了看手中的書本,發呆道:“有個東西……還沒給顏月……唉~是殿下那時候,留給他的東西啊……殿下用命換來的……”
“什么東西?殿下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怎么這么說啊……”青青看著徐碩的眼神,一瞬間竟有點心急起來。
“殿下注定了活不過二十五歲,煉蠱本就有違人道,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價的。”徐太醫走到一處,打開那個鎖著的柜子,取出一個盒子,開始跟青青訴說當年的事情。
……
百里君昔仿佛有些不習慣一個人的日子,顏月給他準備了吃食和以往喜歡看的書,還有玉清。
百里君昔本是把玉清放在書房的,想著讓它跟著那場大火一起消失,誰知道,顏月給他帶回來了,還連同那本煉蠱秘籍。
百里君昔將它們裝進盒子里,埋在了院子里,正欲進門時,忽然身后一聲“君昔!”
百里君昔轉過身,黎歌笑著奔向百里君昔,沖進他懷中。
“可有受傷?”百里君昔輕聲問道,眼里有些心疼。
“沒有,百里稀玉沒有傷我,君昔,我們要永遠在一起?!崩韪栊睦镆慌闪艘豢跉?。
“顏月呢?”百里君昔看向君木,問道。
“他……不知道?!崩韪柩凵衲貛追帧?
百里君昔沒有再去想,而是拉住黎歌的手,說:“進屋吧,不必管他,他自有打算?!?
顏月走在街上,找了家醫館包扎了傷口,便辭別了醫館,去到服裝鋪子換掉身上的這身已經破了的衣服。
顏月記得,他曾經最喜歡藍色,可后來,他喜歡上了黑色,因為沾上血,看不到,也就不會讓在乎自己的人難受。
他仍是一身黑衣,束馬尾,那把佩劍不離手,玉佩踹入懷中。消失京城,不知去向。
百里君昔靠著僅剩的一家溫州的酒樓,日子也算過得安逸,偶爾會帶著黎歌坐馬車去城中,但永遠也沒踏足過京城。
百里稀玉漸漸掌握了朝政,有楚東臨的幫持,是一位人人稱贊的明君,但他從來不與皇后生子,這是自古帝王都知道的道理。
而黎家,黎程一心為國辦事,也算得以重用,黎程的大兒子長年在外學習、參考也登上仕途,一心朝政,二兒子一心經商,時常會寫信或者回家呆一段時間,三兒子像黎程一般走上了武將的道路,雖暫時是個四品,在軍中也深得將心,黎家日子過得也算滋潤,黎歌的離開,讓黎家安了心。
后來聽聞,冷家嫡小姐,曾經的太子側妃冷清,自縊家中,留下情書一封,若問她和百里君昔怎么相識,無非就是翩翩公子,一見鐘情,表白被拒,從未放棄。
她以前覺得,她能比得過顏月,只要她夠好,但現在她發現,就算沒有顏月百里君昔也不會愛她,因為百里君昔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她這樣的人。
還記得她十四歲那年,第一次心動,被拒的理由竟然是“我有心儀之人,我很喜歡他”。
后來她十七歲也未嫁,聽說他要找太子妃,就去試試,她再次見到他時,他變了,他對她的眼神,也變了,不是喜歡,而是一種玩味,可她心甘情愿為他的妾,但他從未正眼看過自己。
媛暖傾和慕連逸在已故的國土定居,他們生了一個女兒,日子安定,就是他們期望的那樣,當然,百里君昔給她寫過信,雖然,她最近從未去見過百里君昔。
青青認真學習醫術,真就從未再嫁,她也在期待著,顏月能想起來,然后來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