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怨氣大盛，刺耳的尖叫一聲又一聲，磨礪著如月的神經，如月眼看著師父無法壓制這些怨靈，若是如此下去，不出一刻，別說她了，就算是師父也要遭殃。

可是眼下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時候，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算真的把小命交待在這里了，也就這樣吧。

情急之下，如月將自己的妖丹置于陣中，心中有了別的想法。那日若不是著了昭昭的道，也不會連累了師父困在這么陰森恐怖的陣中，凝神靜氣，看著含光劍引導著怨氣流向，四周的怨氣就像被傳召一般，逐漸在他們的上空形成了一個漩渦。

耳畔鬼哭狼嚎，如月眼尖，一眼就見到了漩渦中央的人，可不就是祁杉？不，不是！

“如月，凝神！”熟悉的聲音響起，如月這才察覺到鮮血從唇角劃過，滴落到手背上，竟然被怨氣牽動了心神。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闖入，她生得極美，面上罩了一層寒霜，可這并不影響她的美！只是，這個人，怎么那么像鬼！

“師父！”

看到她，寒汀的神色一下子便舒展了，卻又像是意外之喜，急急地喚了一聲。如月看了一眼故作鎮定的自家師父，也沒想過她為何這般貿然出現，可顧不上自家師父使的眼色。

“師祖！”

可她卻視而不見一般，只是從袖中取出一面泛著綠光的令旗，就這么輕輕揮舞了幾下，原本滔天的怨氣竟慢慢消停了下去，不聲不響地鉆進那面令旗中去了。如月是知曉她的來歷的，只是沒想到，就在這么千難萬險的時刻，竟是見到了活的！

祁杉見狀，也顧不上昭昭怨懟的目光，那面令旗頃刻間放射出攝人的光，尖銳刺耳的聲音不絕于耳，有點點火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平添了一抹肅穆。

“仙上大駕光臨，請恕安某有失遠迎！”

如月看著憑空多出來的三人以及昭昭身上的鐵鏈與枷鎖，自然而然地往寒汀身后挪了挪，昭昭抬眼望向如月時，那眼神分明早就洞悉今日的一切，卻又無比的疏離。如月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可是卻又不知從何處說起。

“閣下已貴為一方之主，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和小輩過不去。”如月聽著這輕描淡寫的聲音，眸光自然也就鎖在師祖的身上，那面令旗被祁杉收入囊中。

“仙上言重了，安某如此也是不得已。”

誰知祁杉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這破旗子我已經拿到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不要禍及無辜。”

寒汀暗叫一聲不好，立刻脫口而出：“我師父不是——”

可是，他試圖圓場的話還沒說出口，那廂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你這不孝子，什么叫做禍及無辜？”臉色難看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了一拳，雙眼幾乎冒出火來，都這樣了卻還要極力維持著好的姿態。“仙上在這里，不得放肆！”

明明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將他氣得捶胸頓足，只是那雙眸底的漠然稍稍泄漏了他心中的不平，就算極力克制著情緒，可在場熟知內情的幾人，又有誰不知這背后的深意？

***

如月看著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的兩個人，也不知改如何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拍了一下腦門：“你父君就是昭昭遇見的那個人？”明明是有些疑惑的語氣，可聽在寒汀耳中，卻是極為篤定。

“是。”祁杉冷不丁地開口：“你還想知道什么，一并問了吧！”

“你父君將山上的小妖煉化就是為了復原這面破旗子？”

“也……不全是。”祁杉頓了頓，有些猶豫。

“可你一族不是十二祖神之后么？怎么會用這樣的法子來……”如月沒能說下去，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因為光是想，就覺得這件事情太可怕了。

“被困在著鳥不拉屎的地方成百上千年，你會不會反抗？會不會也說天道不公？”

“可是外界不是說……”外界的傳言大多不可信，如月微微努嘴：“昭昭將你與你父君認錯了，也就有了素兮的那件事，可你父君明明早就知曉真相，卻要做足了姿態，隔岸觀火……”

如月見他不答，似是默認了，便狠狠握拳：“你父君乃是神族之后，我等小妖自然算不得什么，可昭昭她不是——”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該說什么呢？堂堂神族之后，卻是這般道貌岸然，她真的厭惡透了這樣的人，截了后半段話，生生憋紅了臉。

她是妖，昭昭也是妖，與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樣子全然不同的是，昭昭的修為進步可以用神速來形容，昭昭化為人形的那一日，她在那顆老槐樹下跳了許久的舞，那個人就這樣出現。

昭昭日月，他們相伴了數十年，那段時日，山上的精怪修為大有長進，她也是在那時沾了光修成人形。可是，過了這么久以后，突然間跑出來一個人，告訴昭昭，告訴如月，那些不過神閑來無事的眷顧。

那個人突然之間消失不見，昭昭幾番探聽，才在人間打探到他的消息，那時那個人成了安家公子，一心修道，昭昭既是有心接近，自然就成了他身邊最器重的人。爾后，祁杉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將自己的一魂一魄放到了他的身上，還借了他的身份與素兮鴛鴦成對，珠胎暗結。昭昭費盡了心思，卻被人利用以妖煉丹。

可這一切的主謀，就是祁杉的父君！如月奪過祁杉手中的令旗，狠狠地踩，似是在發泄心中的怒火。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這算什么？你父君自命風流，自詡神族之后，，竟然不知禮義廉恥為何物么？就這么吃干抹凈一走了之？不，還不是一走了之，他這是將昭昭利用個徹徹底底，要是老死不相外來還好，可是，就這么戲弄于人，還不許旁人生出一絲的不滿？”

這些話猶如一記重拳，揍向祁杉，他那張臉紅了又青，青了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