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一晚上戰戰兢兢的，沒想到竟然風平浪靜的，她有些懷疑這傳聞的真假了。

第二日一大早，如月早早地就出了門，打算去街上打聽一下，不管怎么樣，多打聽一些，總歸是有益的。

雖說這傳聞與官家有些牽扯，可是都過去這么多年了，一直都瞞得好好的，怎么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間折騰得這么厲害？竟然成為民眾茶余飯后的談資，若說這里頭沒有旁人推波助瀾，她自然是不相信的，也不知師父那邊怎么樣了！

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如月趕緊跟上去。

“師父！”如月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寒汀的衣袖。

寒汀將手中的南瓜子分了一半給如月，走到茶肆坐下來，如月迷迷瞪瞪的，師父哎，這都什么時候了，您老人家怎么還有閑情雅致在茶肆里吃南瓜子？如月雖然對自家師父的英明神武深信不疑，可是她懷疑她自己啊！想著想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出手就要試探寒汀，被寒汀壓下來了。

“別打草驚蛇！”

如月只好乖乖地坐著，手中不時扒拉著南瓜子，倒是聽說了不少秘事。

那位安家大小姐，沒什么可說的，不過這傳聞中名喚素兮的女子，與她關系甚密，是這城里的傳奇人物。據傳，她出生之時，有游歷四方的道士路經此地，算出她此生克父克母，最后只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是個十足十的天煞孤星！她父親見狀，提著掃帚便將那道士趕出家門，并未將這瘋言瘋語放在心上，可待她長到三歲時，她父親暴斃而亡，當時也鬧了一陣，沒過了多久，她母親改嫁他人，這傳聞也就歇了下去。安生日子沒過多久，就在素兮八歲那年，她母親半夜里莫名其妙就發了瘋，竟然跑到道觀里自盡而亡。她繼父因此著急忙慌地要將她送去城外的尼姑庵，可被街坊鄰居攔了下來，她的日子卻漸漸的難過了起來，到了十四歲時，她的繼父因著與鄰舍起了口舌之爭，一著急竟被氣死了，這事本來也怪不到她頭上，可是那家人心腸歹毒至此，將她是個掃帚星的傳聞鬧得滿城皆知。

等到那掃帚星長到雙十年華時，也沒有媒人上門提親，反倒是因著那些傳聞，只剩她一人不聲不響地活著，平素里身著一身縞素，怎么看怎么不順眼。如月有些奇怪，那她平日里是靠什么糊口的，盯著手中所剩無幾的南瓜子，見著自家師父那一臉似笑非笑的神情，如月咽了咽口水，千萬不要是她想的那樣啊！

如月忙將手中的南瓜子一扔，繼續聽著這坊間的謠言。

她也不知從何處學了一門炒南瓜子的手藝，得了安家老夫人的青睞，也能勉強糊口，可她整個人平日里總是神神叨叨的，經常一個人坐著自言自語，傳來傳去，也就成了她生了陰陽眼，能看見鬼怪。久而久之，人們對她避之唯恐不及。后來，夜里總傳出小兒啼哭的聲音，又有人在她居住的附近發現了幾具尸體，便將這事告到了官府，不過兩三日的樣子，素兮便被判了死刑，而審判她的那位，便是昔日的安家二少爺。

如月倒是不怎么好奇，可是見著自家師父那一副明顯很感興趣的樣子，挪開了視線。聽到這里，她還是不明白，那位素兮姑娘雖說身世悲慘了些，與安家以及這鬧鬼的傳聞又有什么關聯？

不知為什么，如月總覺得前方一晃而過的身影有些熟悉，跟著自家師父停在了一家炒貨店門口，回頭看時，如月總覺得她眉宇間有些眼熟。

這么想著，已是隨著寒汀進了這家炒貨店。

說來奇怪，這間不大不小的炒貨店里只有南瓜子，如月仔細嗅了嗅，味道和方才自己手中的一樣，那位不聲不響地翻炒著的女子停了下來，抬頭看向貿貿然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爾后低著頭也不知念著什么。

如月抓了一把南瓜子放在手中，突然開口：“素兮姑娘，可不會這么拋頭露面！”話題雖然跑了十萬八千里，如月看著眼前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臉，忍不住開口。

素兮一下子就噤聲了，過了好一會兒，聲音中透著冷意：“我若是不拋頭露面，又怎么養活自己呢？姑娘既然不買東西，還是速速離去，不要耽擱了我的生意。”

如月微微一笑，就要走出去，寒汀的眼神直直地鎖住冷漠的素兮，細細地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誰說她不買東西了?”說著粲然一笑，指著面前的南瓜子，“就這個，給她來兩斤。”

***

如月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著自家師父，也不知自家師父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沒想到第二日竟是傳出了消息，說是客棧里頭新住下的客人害了急癥，上吐下瀉，水米不進，請遍了名醫也不見好轉，聽說是吃了那家炒貨店的東西才突然間變成這樣的，可誰也不敢去尋那位姑娘的晦氣，倒是有不少人白日里在那家炒貨店門口晃晃悠悠的，攪得人不得安寧。

如月看著眼前這一大碗黑乎乎的藥，頓時苦著臉，“師父，您是不是故意的?”將不干凈的食物給了她，自己卻一顆都沒動。如月打定了主意，師父就是故意的，她不就是反應遲鈍了一點，到現在才發現這條街就是那位素兮姑娘生前所居住的地方么？

寒汀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面無表情地開口：“不是。”

如月已經有氣無力了，這算什么事兒呀？師父要驅鬼，可她好歹是只花妖，她也能幫上忙的！可就在這緊要關頭她落得個上吐下瀉的下場，雖說請了不少名醫，可她是妖，妖沒有脈象的，怕嚇著那些醫者，只好求師父裝病，可這些藥下了肚，她不但沒好，反而更加嚴重了！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個鬼地方了嗎？與其這樣，還不如回到山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