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燁擦著頭發,下來的時候,只看到王梅一個人正坐著吃甜瓜。
“謝春風哪?”
“他剛剛走了。”王梅說,“謝爺爺跟我們一塊去,這次不用做火車了,開車過去。”
溫燁愣,“謝春風開?”
“不是,就是上次見那個,跟管家似的那個,好像姓呂。”王梅說,“咱們這么多人,坐的下嗎?”
溫燁數了數,她們一家三口加謝爺爺家里的三個,這就是六個,確實有點超載。
然后她給謝春風打了個電話。
謝春風倒掛在單杠上卷腹,身上的肌肉根根分明,圈起時腰上崩起好看的鯊魚線。
汗珠滾動在他透著蜜色的皮膚上,打濕了他的發。
做到第85個的時候,手機響了。
謝春風聽到聲音從單杠上跳下來,拿起毛巾擦汗的他,又恢復成那副帶著書卷氣的清冷樣子。
“溫燁。”
帶著喘息尾音的氣息,讓溫燁下意識的捂住手機去看王梅,見對方沒聽見,她悄悄溜達到一邊。
“是不是打擾你了。”不怪溫燁調侃,實在是這聲音太讓人瞎想。
“腦子有點亂,做點運動平靜一下。”
溫燁笑,“學霸的世界不應該是做套卷子冷靜一下嗎?”
謝春風“做了,不管用。”
溫燁擦著頭發笑,“是要世界末日了嗎,連你都搞不定。”
謝春風舔了舔唇,“比那個還嚴重。”
溫燁:“真假?”
溫燁聽到謝春風低低的笑,“你洗完澡了?”
“對啊,一下來,我媽就說你離開了,你怎么不等我。”
溫燁埋怨的聲音,就像小貓爪子勾的人心里癢癢,“很想見我?”
“當然,考完試家里就剩我媽跟我妹了,好不容易來個大活人,我本來還想聊會的好不好!”
“我們可以明天路上聊。”
“我正要給你說這事的。”溫燁說,“我們人這么多,能坐的下嗎?”
“這事交給我吧。”謝春風說,“你可以想想明天跟我說什么。”
“還說什么?”溫燁說,“我本來還打算帶套高一模擬題,試試自己適合文科還是理科的。”
溫燁問,“你想學理還是學文?”
謝春風想了想,“都可以。”
想到某人毫不偏科的高分,溫燁嫉妒了,“果然,實力不允許你低調。”
“你哪?”
“文科吧,感覺自己既不能生化武器研究,也不能核武器實驗。”
謝春風:“那就學文。”
“果然還是你懂我。”溫燁雙手握拳,“我預備當一個紙醉金迷的商業精英。”
“你絕對可以的。”
“那你哪?”溫燁問,“你的夢想是什么?”
謝春風沉默了片刻。
男人振聾發聵的聲音在腦海響起,“你的人生就是一條畫好的直線,從你生下來的那一刻,就注定你要沿著這條線走下去。”
“我以前沒有夢想的。”謝春風說,因為所有的路都是被規劃好的。
“但是……”謝春風笑了笑,“現在有了。”
溫燁眼睛晶亮,“能告訴我嗎?”
“現在還不可以。”
謝春風說,“以后吧,以后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溫燁提著一個諾大的旅行包,手里還提了兩個大袋子,“媽,我們是出去玩,又不是搬家,你至于嗎?”
“包里都是你妹妹要用的,你以為是給你個蠢貨準備的!”
溫燁舉了舉手里的大袋子,“水果,飲料就算了,綠豆湯什么鬼?”
“是紅豆湯,謝爺爺年紀大了,你以為能跟你似的吃雪糕哪。”
“那這個哪?”溫燁舉著一個大保溫桶,“這又是什么鬼?”
“昨天一想著今天出來,沒睡著,干脆燉了只土雞,今天咱都不在家,還不如帶上,萬一餓了哪。”
溫燁比個大拇指,“高!您是真高!”
不過……
“媽,咱畢竟是做別人的車去,拿這么多東西不好吧?”
王梅猶豫了下,“那要不……放家里?”
“把什么放家里?”謝春風接過了溫燁手里的袋子,又把壓的溫燁喘不過來氣的背包,輕輕松松的拎手上,往外提。
溫燁轉頭一看,就見一輛超豪華商務停在門口,這輛車把整條街都趁成了土雞瓦狗。
車上,謝爺爺還在那里笑呵呵的招手,“溫溫有什么東西就讓阿春拿,男孩子就是用來做這個的。”
溫燁突然覺得謝春風有點苦逼。
溫燁看看身后,“好像也沒什么了。”
“要不再帶個西瓜吧。”王梅說,“萬一渴了還能切開。”
溫燁實在不想拿了,“媽,可別拿了,又不是搬家。”
她話還沒說完,謝春風已經把西瓜放車上了。
溫燁扶額,“你果然是親的。”
車門關上,空調開開,這輛車把一行六人帶向藍天大海。
車上,溫柔簡直成了團寵,謝老爺子大約也是喜歡孩子,抱著溫柔笑呵呵的逗她。
溫柔頂著小白牙在那笑,含糊不清的喊爺爺。
溫燁原本還帶了套卷子,深覺得這場面實在不適合這種格格不入的事,但是她又不知道這場面能干什么,還不如就謝春風在這里,她開啟吃吃吃模式哪。
果然,格格不入就格格不入吧。
溫燁拿了筆在哪里劃拉,謝春風側頭看了一眼,他手里照例抱著一本書,只是這次不是上次那一本。
看看那噼里嘩啦的德文封面,溫燁閉緊了想要詢問的嘴巴。
來自學霸的碾壓啊。
“題難嗎?”
“高一的我還沒學過,當然難。”溫燁下意識的合上卷子,“你不準看。”
“為什么?”
“會有一種來自智商上慘被碾壓的學渣感。”溫燁一本正經,“人都是怕被對比的好不好。”
“你還用跟阿春對比。”王梅說,“這明眼人一打眼就能看出高低,那還需要對比。”
溫燁默念心平氣和:
那可是親媽,不得放肆!
“我倒覺得溫溫比阿春好。”謝老爺子笑,“阿春太悶了,不去溫溫體貼周到。”
溫燁對著謝老爺子比個大拇指,“謝爺爺慧眼如炬。”
謝老爺子哈哈大笑,“這一點,我可比不上阿春。”
謝老爺子看了眼謝春風,后者干了兩聲,低下頭去翻書。
溫燁到底是沒忍住,“你這回看的又是什么?”
“德國生物學家做的一場實驗,”謝春風說,“有關Crush的研究。”
溫燁挑眉,“別告訴我是阿登納寫的關于Crush與催產素的那一本。”
謝春風驚訝,“你看過?”
溫燁表情看上去不是太美好,“別看了,會把人腦子看壞的。”
她把謝春風的書合上,把卷子跟筆塞謝春風手里,“做卷子吧,這個有益智商開發。”
溫燁不再說話,她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曾經有個人也很喜歡這本書,他經常看,然后對著溫燁笑。
“你知道嗎,Crush之后相愛的情侶,他們的下丘腦會產生一種激素,叫做催產素,他可以使情侶之間越發忠貞,使你對伴侶以外的任何異性都失去興趣。”
他握著溫燁的手笑,“而牽手擁抱,都會增加催產素的分泌。”
溫燁還記得當時的臉紅心跳。
可是溫燁記得最清楚的,是她最后一次見他。
“我的下丘腦已經不再對你生產催產素了,溫燁,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