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一個月的假期很慢很慢，可是等到開學的時候，你才會驟然驚覺。

我這一整個月，干什么了？

“作業！作業帶了嗎？”

“帶了。”

“那課本哪？”

“也帶了。”溫燁看著操心的王梅，“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開個學而已，你怎么看上去比我還緊張？”

“你個死孩子，我緊張是因為誰！”

“是是是，我錯了。”

溫燁出門就遇見了謝春風，他依舊站在門口，手里拎著她那輛小粉紅，明明他們昨天還見過，可是每一次見他都會油然而生一種“真不愧是我家崽”的感慨。

新的學期，新的開始，加油！

溫燁在謝玲教室門口等了很久，想把她上次從泰山帶回來的小紀念品送給她，可是都快上課了，也沒見到謝玲。

“謝玲哪？”

溫燁問一個平時跟謝玲經常一塊的小姑娘，小姑娘當時就結巴了，“玲玲她輟學了。”

輟學！？

“怎么可能！”溫燁問，“她上個月還告訴我會一直上的。”

小姑娘看看周圍把溫燁給拉出了教室，“她之前不是跟六班那個男的談對象嗎，寒假的時候跟那男的一塊出去玩，被他爸發現了……”

“那男的哪？”

“聽說放假前就不上了，過了年就跟親戚出去打工掙錢了。”

溫燁這火啊。

她掏出手機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謝玲的家的手機號，她給謝春風發條訊息，讓他幫自己請假，自己騎著車就找謝玲去了。

按照記憶里的位置，溫燁找到了謝玲家，可是謝玲家大門緊鎖。

溫燁狼似的轉了幾圈也沒進去。

“溫燁？”

溫燁回頭，竟然是肖海。

“海子哥？”溫燁問，“你怎么在這里？不對，你今天怎么沒去上課？”

“我最近有點事，這幾天都不會過去。”肖海問，“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找謝玲。”

肖海跟謝玲是一個地方的，對于她的事也從鄰里之間聽過，“謝玲家里蓋了新房子，這邊的舊屋已經不住了。”

肖海說，“我帶你過去吧。”

溫燁跟著肖海往前走，肖海本來就皮膚白，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看上去總有一些憔悴的樣子。

“海子哥，你生病了嗎？”

“沒有。”肖海笑，“我看上去很像病了嗎？”

溫燁：像！

“不過你看上去好像沒休息好。”

“可能最近太忙了吧。”肖海說著抽出根煙，放在唇邊點了。

這樣的肖海，真的很不像肖海。

可是溫燁也不知道，她所認識的肖海是不是就是他的全部。

“聽說你哥這寒假帶女朋友回來了？”

溫燁笑，“我沒見，不過我媽說挺好看的，就是家太遠了，我媽說夠嗆能成。”

溫燁聽到肖海很輕很輕的笑，“這也夠他得瑟半天了吧。”

溫燁比個大拇指，“還是你了解他。”

兩人邊走邊說，陸陸續續說起了一些其他的，直到肖海停下，“前面那個新房子就是她家了。”

肖海說著要走，溫燁連忙攔住他，從包里翻出皮雕墜小銅鈴鐺的掛件來，“本來打算上學的時候給你的，正好在這遇見了。這是我出去玩的時候買的。”

肖海舉著那兩個小銅鈴鐺，上面的皮雕是只戴著眼鏡的綿羊。

溫燁：“是不是跟你很像？”

“那里像？”肖海笑，“咩~”

他揉了揉溫燁的頭發，掩著兩個鈴鐺走了。

謝玲家沒關門，溫燁一伸頭，一只大狼狗就哇嗚嗚的要往這邊撲，“汪汪汪”的叫的厲害。

謝玲正蹲廚房門口擇芹菜，聽到動靜往這看，“溫溫！”

謝玲連忙跑出來，還沒靠近溫燁眼淚就掉下來了，“溫溫，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

溫燁把另一只小銅鈴鐺遞過去，上面是一只小兔子，“出去玩的時候看到的，本來想給你送班里去的，誰知道……”

謝玲哭的更厲害了，“我不上學了，我再也不上學了。”

“為什么？就因為那男的不上了？”

謝玲睜著通紅的眼睛，“你都知道了？”

“我問了你們班里的同學。”

“溫溫你別多想，我跟他沒什么的，就一塊去了個廟會，還被人看到了，告訴了我爸，我爸問都不問，直接把我打了！”

謝玲嗚嗚哭，“我不上了，再也不上了！”

這種賭氣不上學的行為，溫燁也有過，她上一輩子好像就是這樣。

因為一丁點的小事就賭氣不上學了，一時負氣，賭上了自己的一輩子。

可是就因為溫燁經歷過，所以很明白，這個時候人是聽不進去的，萬一家里人再一縱容。

人就真的毀了。

“你家里人哪？就你一個？”

“我媽也在。”

謝玲說，“我媽本來要出去的，就怕我跟那男的跑了，所以才在家里看著我。”

“溫溫，我跟他真沒什么的。”

“我知道。”溫燁說，“我聽說了，他已經去外地打工了。”

謝玲一愣，“他走了？”

溫燁點頭，“你不知道？”

謝玲搖頭，“他、沒跟我說過。”

溫燁總覺得謝玲這狀態不對，“你說實話，你真對他沒什么？”

“沒有。”謝玲低下了頭，“我跟他認識的也不長，還是上次他送我蘋果，我才注意到的……”

“不管怎么開始的？既然他已經走了，還沒告訴你，就說明你們兩個已經結束了。”

溫燁說，“玲玲，你跟我一塊回去上學吧。”

“我不去。”

誰知道謝玲的態度異常堅決，“我不會再去上學了！你不知道我爸把事情鬧得多難看，說學校沒管好我，說老師沒教好我，還說我給他丟了臉！”

謝玲哭的更厲害了，“我沒臉再去上學了。”

“行了！”

溫燁實在不想理會謝玲這點自尊心，“就因為怕丟人，你就不上學了，你告訴我，你這樣跟承認別人說的對有什么不一樣！”

“你這么小的年紀能干嘛，留在家里？出去打工？你知不知道沒有學歷的你，掙得每一分錢，都在你沒面子的基礎上！”

溫燁看著謝玲，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誰說不聽，誰勸誰該死，跟全天下的人都在害自己一樣。

“你就活該！”

“活該看人眼色！活該被人欺負！活該被人誤解！你覺得你現在拿不上學堵你爸爸很得意嗎！我告訴你，等你真輟學，你連堵他的辦法都沒有！”

“可我能怎么辦！”謝玲捂著臉號啕大哭，“你給我說，怎么辦！我話都說出去了，我能怎么辦！”

溫燁緩和了下，看來也不是一點機會沒有。

“你不是討厭你爸嗎，我要是你就繼續上學！讓他繼續供你吃！供你穿！給你交學費！給你買資料！上最好的大學，狠狠地打他的臉，讓他知道，你跟那男的不一樣！”

“謝玲。”

溫燁說，“跟我回去吧。”

她笑，“好看的男人都在大學哪，路邊的小石頭，踢了一腳摔了個跟頭也沒什么，爬起來繼續走就是了。”

謝玲抬頭，“我還能回去嗎？”

“能。”

溫燁斬釘截鐵道，“我陪你一塊回去。”

謝玲：“那我現在……”

“去跟你媽說聲吧，我帶你一塊走。”

謝玲忐忑的進屋，誰知道她媽早就拿著書包在那里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哭，“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不過你爸是真疼你，他也是怕你被人騙。”

她媽把書包遞給她，“玲玲，去上學吧。”

謝玲跟溫燁一塊騎車往學校里奔，路上謝玲停下問溫燁，“我是不是特不是個東西，竟然讓我媽這么難受。”

溫燁點頭，“為了個外人，把家里人氣成這樣，確實挺不是個東西的。”

謝玲去踹她，“你怎么就不知道說點好話，安慰我！”

“為你好的話，通常都是不好聽的。”溫燁說，“我也是后來才明白的。”

“那你哪？”

謝玲說，“你跟謝春風……”

我跟謝春風？溫燁皺眉，“我們兩個怎么了？”

“少給我裝蒜！”謝玲說，“我都看出來了，你喜歡他！”

溫燁失笑，“我喜歡他就跟喜歡你似的，沒什么不一樣。”

謝玲挑眉，“不是吧……”

溫燁點頭，“絕對是！”

謝玲干笑兩聲，“那他還真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