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山
- 宜枝
- 66大吉
- 2242字
- 2020-02-04 09:30:00
那是三十年前的景象,有夢見都要心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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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拉著安偌跑到師父那里,告訴他,我要和安偌下山,那時梓歸正好采完草藥回來,師父望著哪里嘆了一口氣。
梓歸經過我和安偌,瞥了一眼我們,沒有說話,也沒有笑,我有點心虛。
不成想師父沒說什么,就叫我:“好自為之。”
我高高興興的拉著安偌去收拾東西,別的什么都不想考慮,反正都是沒我下山有趣的。
待我在屋子里拾搭東西,準備下山時,安偌靠在門框上,問我:“你真的要同我下山?”
我正滿屋子找,有沒有漏掉的東西,轉了一圈,也沒什么好帶的,聽到安偌這話,我以為他不想帶我走了,趕忙跑到他面前,告訴他:“這是自然,之前你受傷在山間,可是我救了你,按你們的說法,這可是要以身相許的。可你瞧我要你的命也沒用,你答應帶我下山卻是不能反悔的,否則的話,可是忘恩負義,知道嗎?”
許是看見我擔憂又小心的眼神,安偌咧嘴笑著。
看見他笑了,我才放下心來。
我心里想著,師父向來不喜歡我,如今我要下山了,不定他心里要怎么偷笑呢!
想著這事,我又忍不住對著安偌碎碎念,說著棲暮的壞話,因為我覺得清妙師父不大喜歡我實在都得歸咎于棲暮。
我第一次拜師,便碰見他正跪在院子里,我那時還不識得他,只是拽著梓歸的袖子,問他:“你師父是不是很兇?”
梓歸摸著我的頭含笑道:“無妨,往后便就也是你的師父了,況且我總會護著你的。”
聽得他這樣講我便安心了。
誰料棲暮非得顯著他的存在,極不正經地問:“哎呦,師弟,你這是帶媳婦來給師父看看的?”
就這樣,本來已經被我半推開的門,砰地一聲從里頭給關了個嚴嚴實實。
雖說這誤會后來解開了,我也順利拜了師,但總歸不是什么好的開頭。
安偌走至我身旁,擁著我,說:“宜枝,我會好好待你的。”
我笑瞇瞇的乖乖點頭,覺得安偌身上香的很,不知道梓歸身上是個什么味。
這樣想著,我搖搖頭,梓歸才不會抱我呢。
沒太多要帶走的,安偌本就不是這的人,自然也沒什么要帶著的,我們兩個就這樣一身輕松的往山下走。
小乖突然從山路旁邊竄了出來,使勁想往我身上爬,我生怕它的小爪子把我的衣服給勾破了,拎著它就要把它丟開,它似乎看出來我的意圖,委屈的不得了的樣子,一直“喵喵”地叫,我還是沒忍心,便把它給抱在了懷里。
這才注意到梓歸也站在一旁,我低頭望著小乖,不說話。安偌見這情景實在尷尬,開口轉圜道:“宜枝,我在前頭等你,你同師兄說說話吧。”我也沒抬頭,含糊不清的回了聲“唔。”然后就只剩我和他,兩個人僵持著。
我那時也知道他生氣了,他向來不愿意我下山去。
最后,還是他先開了口,他說:“阿蘼。”聲音低沉,似在隱忍些什么,我卻是不懂,他問我:“你真要與他走?”
我點點頭,心里卻有些沒底。
他忽而笑了,有些苦澀,他將手擱在我肩上,靠近我,我覺得這個情形很是詭異,連小乖也從我身上跳開了,他說:“可阿蘼,你是妖,他是人。”
他的氣息就吐在我耳后,帶起幾縷不安分的頭發,撓著我的耳朵。
自化形的千年來,在這世上他向來是最寵我的,如今,他攔在我面前,又說著我是妖,我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便猛地推開了他,心里無名地有了氣,回他:“我是妖又怎樣,妖就不能同喜歡的人在一塊了嗎?我偏就喜歡他,要同他下山去。”
他眼眸里露出了悲戚之色,我不想再同他爭辯,便往安偌那里跑去。
見我過來,安偌笑了笑,說:“我們走吧。”
我點點頭,安偌便拉了我的手,往前走。行至山口轉角,我瞥見梓歸還站在原地,持著原先的動作,未變,只那一眼,我忽然覺得好難過,可我還是跟著安偌下山了。
在山上呆了太久,我從未去凡間走上一趟,我那時也總纏著梓歸,希望他帶我下山見識一番,他那時回我什么來著,都記不清了。
我和安偌趕了好幾天的路,才擺脫大片荒涼,到了一處熱鬧地方,我覺著這便是月白講過的集市。
集市里東西很是繁多,人也多,喧鬧不已,安偌瞧著我都模樣,笑著說:“若你喜歡,往后我常常帶你來,好不好?”
我看著他眸子亮亮的,對他說:“好呀!”
晚風勾住我的發絲,軟軟的撓著我的眼,我覺得癢,想要去理,安偌已經伸過手替我將頭發順到耳后,暖暖的手指尖,這是人的溫度。
我忍不住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他不知怎么了,紅著臉,可這天也不是很熱嘛。
下山已有月余,我坐在安偌家院子里的秋千上,慢悠悠的晃,有些無聊。
不知為何,這里的人偏要把我的頭發給擺弄成這樣,好看是好看,可我自己看著總是奇奇怪怪的,上面佩的東西壓得我脖子都酸了,還要我穿那些花花綠綠的衣裳,還好被我攔住了。
“宜枝。”
我一轉頭便見安偌站在我身后,我之前竟沒發覺,看來近日里要好好修煉了。
我把頭稍稍靠在他手臂上,放松一下我的脖子,聽見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又喚了我一聲,我應了他,他卻又不講話了,我有些困惑。
安靜到我有了睡意,他才開始講話,我撐著眼皮,聽他講自己年幼逝母,父親風流,兄弟反目。
他一直講,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在睡著前,聽到他說:“宜枝,我要娶你。”
我迷迷糊糊中似是應了他,睡夢中反反復復的都是他的話,他說:“我只有你了。”
怎么會只有我呢,這滿府里的人,不都是他的嗎?這人講話真是難理解。
這之后的日子過得還算愜意,他家很是精致,常常能讓我走迷路,讓我平添了興致,除此外還有吃有喝有話本,直至他說他要出遠門。
那日很是尋常,我們正用著飯,他還是那樣,很是平常的開口說:“邊關戰事吃緊,宜枝,我要去打仗了。”
我問他:“不去,成不成?”
他笑著揉揉我的頭,說:“待我打了勝仗回來,父皇就要退位了。往后,在這世間,我便能許你一世安寧了。”
他說這話時我實在不忍心打擊他,畢竟我的一輩子可比他的一世要長上那么許多。
我只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