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冬青市只有冬天,皚皚白雪下只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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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一場倒春寒將欲綻的骨朵兒悉數(shù)打了回去,剩下幾朵早開的花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
厚厚的云層蔽遮,雖已是正午,陰暗的天氣卻讓人難以辨認時間。
雁南關緊了窗戶,慢慢踱回書架邊。
剛坐下,一個身影破門而入,下一秒,一張臉懟到了自己面前。嚇得她差點把手里的書按到對方頭上。
“狗大!今年我們去哪里春游?!”這張嬰兒肥的可愛小臉一看就是高深。
她掰開高深的頭,學著阜秋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而想到她剛剛問的問題,傻了眼:“嗯?”
她穿過來有一個周了,陸陸續(xù)續(xù)對身邊的事有所了解,但還沒聽說過還有春游這事啊?
“我知道你要說還有一個月,可是我想提前做計劃!”高深腦后的兩個小揪揪隨著動作上下?lián)u晃。
“啊,那你先想想咱們去哪里吧……”雁南想要搪塞一下將她打發(fā)走,等著問問阜秋姐。
“哈!我早就想好了!”高深拿出本厚厚的筆記本,“你看啊,我選出來幾個有名的美食……啊不,有名的城市!”雁南嘴角一抽,看來高深對美食的熱愛已經(jīng)不知不覺滲透進了她的每一句話。
她嘩嘩翻過十幾頁,展開一頁在雁南面前,挨個念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
“喝口水。”雁南忍著笑,學著阜秋的模樣嚴肅地說,“此事再議。”
“好吧……”高深收了本子轉身離開,雁南在后面不住地笑。
高深猛地回頭,雁南立馬斂了笑:“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關上外門。”
高深帶上門出去,聽見屋里爆發(fā)出笑聲。打開門卻看到她平靜的表情,高深眨巴眨巴眼睛,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你在看劇嗎?”
“沒有啊。”雁南無辜地搖了搖頭。高深盯了她一會兒,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異常,關上門抱緊自己的本子離開了。
待她離開,雁南笑著在地上滾來滾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喂,小鬼,干嘛呢。”一旁舔爪子的H懶懶地抬起眼瞪了她一眼:這人怎么比他還像狗?
“誰是小鬼!笑也不讓嘛?”雁南絲毫沒認為H像一只狗,他平時的一言一行完全就是老干部作風,除了懟她就是晾她。
“對了,你知道春游這回事嗎?”雁南翻身盤腿坐起,興致勃勃地問H。
“不知道。從前最遠也只是在木涼湖附近野餐。”H換了另一只爪子舔。
“這冬青市是什么情況啊……”雁南又癱倒在地上,“十年前哪有這么個城市?”
她閉上眼睛。窗外風起,樹枝搖曳,萬物寂靜,只有樹葉子被風吹得簌簌地響。
過了一會兒雁南睜開眼,發(fā)現(xiàn)H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
太安靜了,安靜得仿佛這世界就剩下她一個。不過事實上確實也只有她一個,一個唯獨不屬于這個時代的人。
這樣想著,忽然止不住的孤獨感和恐懼感像海水般向她襲來,來的這些天她被新鮮的事物所吸引,把自己來的那個時代拋在了腦后。
她該怎么做?未來該怎么走?姥姥、姥爺、爸爸、媽媽、冷筱君……屬于另一個時空的那些熟悉的名字在腦海中一個個閃過。
“我還能回去嗎……”
“嘶——”雁南的頭又開始疼起來,熟悉的撕裂感傳來,“是意識又要交換了嗎……”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jīng)是阜秋的意識上線了。
“店長,店長你在嗎?”阜秋通訊器里忽然傳來上官致遠的聲音。
“怎么了?”阜秋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頭痛。
“你……能不能下來一下?”
平時上官致遠很靠譜,從來不會像?閔驍那樣因為一些小事主動打擾她,這次開口找她應該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下樓來到客廳看見上官致遠坐在板凳上:“我算了算我妹妹今年大概高中的年紀,這周圍街上我都找了一遍,所以想能不能去學校找找看。”
“他什么妹妹?找什么??”雁南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頭霧水。
阜秋這才發(fā)現(xiàn)雁南還在線,讓她原本就疼的頭更疼了:“閉嘴。”
把上官致遠嚇得一愣,趕忙閉上嘴不敢吭聲。
阜秋看他逐漸變得拘謹?shù)谋砬椋麛[擺手:“沒說你,繼續(xù)。”
“好。”應和完,致遠才覺得不太對勁——沒說他?那她在說誰?細細一想,不禁后背發(fā)涼。
他抬頭看到阜秋正盯著他,趕緊打開通訊器上的3D地圖:“冬青市周邊的幾個城市,我基本上都去過了。我剛剛想了想,咱這里學校我一直沒去過……然后我問了冷老師能不能去她學校的高中部……”
阜秋撐著頭,沒心思看他上上下下在指些什么:“按你想法來就行。”
“我是想問……我能不能再預支一下下個月的工資……”致遠說得有些心虛,怕引起她的不滿,主要是因為自己最近經(jīng)常出去,工作得太少,還拿著滿月的工資。
阜秋沒有絲毫猶豫和不滿:“行。”
阜秋等著他的回應卻遲遲沒有下文,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還有事嗎?”
上官致遠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來:“您……之前是做什么的?”
阜秋歪頭,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
阜秋臉上一副“我們很熟嗎”的表情成功地擊退了致遠的好奇心。這個問題也不是他心血來潮,而是憋在心里很久了。
主要是她太神秘了,明明是一個開寵物店的,店里卻沒有多少動物,平時也不上心經(jīng)營,也不在意錢,成天往外跑,很難不讓人懷疑她的身份和錢的來歷。
那天她穿著紅裙子,背后露出的那道疤痕觸目驚心,她經(jīng)歷過什么,眼里的悲傷總是會不自覺地流露……
她不像一個壞人。
或許也是個和他一樣的流浪者,執(zhí)著地沒入皚皚白雪,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