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山里的一個小山村。
夜還沒有結束,月亮還斜斜的掛在半空,映的村子里的小路依稀可見。
福娃悄悄起身,又細心幫父親蓋好了被子,這才下了床。
輕悄悄的走到灶前,熟練地生好火,又爬到墊好的石凳上刷好鍋,放好水,又熟練地準備好昨天沒吃完的兔肉、野菜,再加上一點米,就可以熬上一鍋香噴噴的粥了,等父親醒來就有粥可以喝。
煮好粥后,福娃從墻上拿起了專屬于他的小匕首,用手指小心地磨了一下,插進了靴子里。
接著伸手取下了墻上掛著的小弓,輕拉了一下弓弦,錚鳴聲中又拿了箭壺,背在了背上。
看了眼還在熟睡的父親,福娃輕聲關上了房門,出門口輕聲喚了聲小黑,準備上山去。
小黑是他養的流浪狗,是他最忠實的伙伴。
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在熟睡中,村子里沒有燈火,也沒有聲音,只是偶爾會響起那么一兩聲貓或是狗的叫聲。
不是很寬的村中小路上,一個梳著雙丫髻卻穿著一身粗布短衫的小男孩和一條小黑狗,正一前一后的走著,那個男孩正是福娃。
聽村里人說哪家的男孩不好養活,就梳個女孩頭,這樣就能改命,就好養活。
福娃不知道這能不能幫助他改變他的命運,自從那以后,他每天都會梳著只有小姑娘才梳的雙丫髻。
走在清冷的小路上,福娃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是那么的長,可能是屋外的風吹得有些冷,福娃緊了緊衣領。
說到命運,還真是個奇怪的東西,那還是在福娃很小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他就成了人們口中的災星。
開始福娃還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直到再也沒有小朋友過來找他玩耍了,直到他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以往和善的村民也對他指指點點的時候,直到村長爺爺也對著他嘆了口氣把酒送出門口給他的時候。
福娃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變成災星了,他只知道,所有人都不喜歡他了,包括他的父親,也從不愿意和他說一句話。
父親老是在喝酒,不喝酒就是在睡覺。
有一回去村長家給父親買酒的時候,福娃聽到了一個很可能的猜測。
村長說,“你父親帶你來的時候,你還是個奶娃娃呢,估計呀,你媽媽可能是在生你的時候難產死了,你的父親由于太過想念你的母親,才會老是喝酒的。”
完了還感嘆:“酒是個好東西啊,喝醉了,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你這小孩子是不會懂的,快把酒給你父親拿回去吧。”
聽到村長爺爺的猜測后,福娃開始有些明白父親了,原來母親是因為自己才會死的。
到后來福娃聽到村里人說他是災星的時候,他很有些頹喪,可能就是吧,要不然,怎么一出生就害死了母親呢!
也許小豆子家的大石磨就是因為自己才會裂開的吧,誰叫我當時就站在旁邊呢,福娃看了眼那架裂成了兩半的大石磨殘骸有些認命的想。
小豆子是福娃小時候一起玩的朋友,那時候的福娃還未滿四歲,正和小豆子圍著大石磨跑圈圈玩的開心,突然,毫無預兆的,大石磨就裂開了。
而福娃的生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那次,福娃第一次從別人嘴里聽到了災星兩個字,從小豆子的嘴里。
小豆子家再過去就是錢叔叔的家,錢叔叔是這個村里的鐵匠,不過他已經好幾年沒拿過錘頭了,現在都是他的兒子在打,因為他的左手受傷了。
那次是幫福娃打造匕首,福娃去的時候,匕首還差最后一道工序就好了,然而,爐子里的火焰突然猛漲,燙壞了錢叔叔的左手,雖然匕首福娃最后還是拿到了,不過錢叔叔再也不能打鐵了。
對鐵匠來說,左手和右手一樣重要,缺一不可。
再接下來,再接下來是村長爺爺家,村長爺爺的小孫女,可愛的小春泥,就在福娃去拿酒的時候,掉進了院中的水井里。
福娃保證,那天就和村長爺爺多說了幾句,就幾句,他沒想要害死可愛的小春泥,他沒有。
沿路走過,那一幢幢安靜的房子,都是福娃不忍回想的過往。
福娃畢竟只是一個還不滿七歲的小男孩,隨著一件件如此碰巧的巧合出現在他的身邊,他也曾迷茫過,也曾恐懼過,但他還是堅強的熬過來了。
因為他還有一個父親需要他的照顧,他還有一個父親啊,而且還有一個小黑陪伴著他。
現在,福娃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帶上小黑出去打獵,然后回家吃父親吃剩下的早上熬好的粥,再去村長爺爺家門口拿村長爺爺送出來的酒,把酒拿回給父親后就上山撿些柴火,晚上再把早上打到的獵物收拾干凈,做好晚飯。
有時父親不那么迷糊的時候會和福娃一起吃晚飯,雖然父親從未開口跟福娃說過一句話,每次吃完后就上床呼呼大睡去了,福娃還是會高興好幾天。
吃完晚飯后福娃要扎半個時辰的馬步,再仔細地把匕首磨得噌亮后才會去睡覺。
小黑,就是這些年,福娃唯一的伙伴了。
這許多年,福娃已經學會了在人前保持低頭,不再說話,在山里看到那么多的蝴蝶和小松鼠,福娃很想和他們說說話,但是他怕驚跑了獵物,所以山里也是不能說話的。
只有小河上的那座木橋,坐在那上面可以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可是當福娃坐上去的時候,又感覺沒什么想說的。
常常只是坐在那座木橋上面聽著淙淙的流水聲,靜靜地望著緩緩流淌的河水發著呆。
而每當這個時候,小黑都會靜靜的陪著福娃,靜靜地趴在福娃的身旁。
這個小村子的出口裝有一扇很大的木門,用來防止晚上有野獸從山里跑出來吃掉了村里的貓狗雞鴨。
出了木門以后要小心腳下,因為村口木門外裂有一條大裂縫,就橫在村口木門外不到十步的距離,不過裂縫不大,只要小心的繞過去就行了。
小黑很厲害的,能直接從裂縫上蹦過去。
當然以前這里也是沒有這個大口子的,那是前天,福娃打獵回村的時候,剛進村子,就覺著地面一陣晃動,回頭一看,村口木門外已經出現了這個大口子。
福娃看了一眼這個只有尺來寬,卻擋住了整個木門的大口子,輕輕的嘆了口氣,小心地繞了過去。
小黑像往常一樣,輕輕一躍,就跳到了對面。
出了村子,拐上左邊的小路,走不了許久就有一條小河,小河不是很寬,水也不深,但為了方便,河上還是修了一座大木橋,就是福娃經常會坐著發呆的那座木橋。
現在這里只剩下一座斷橋了,其實這橋是去年新修的,用的非常結實耐用的板栗樹,老木橋在去年修新橋前就已經斷掉了,沒傷著人,福娃走過了才斷的。
今年這新橋又斷了,福娃不知道是不是該怪他,自己可能就是個災星吧!
好吧,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