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檸是被人用水潑醒的。

“表小姐！這是陸家未過門的少夫人！您這是做什么！”幾個丫鬟不敢攔著，卻沒想到這女子闖入顧檸房中做出這么出格的事情。

“少夫人？她也配？本小姐早就聽說顧檸和孟千煜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我們陸家不能做拆散苦命鴛鴦的事，來人，把她給本小姐趕出去！”

顧檸抹了把臉，不慌不忙地穿好衣衫。重活一世，陸家的表小姐謝晚茵還是這么，沒有腦子。

前世謝晚茵給陸修下藥，被趕出陸家，過了半年卻大著肚子在陸府跪著哭泣，說是懷了陸修的孩子，求見陸老夫人。不料陸修根本不在乎謝晚茵懷的是不是他的孩子，連陸老夫人的面都沒讓她見到，便讓侍衛以誣陷朝中大臣的理由送進了大理寺，第二天就傳來了謝晚茵在大理寺暴斃身亡的消息。

顧檸不卑不亢地上前行了一禮，道：“表小姐昨日是不在府中？老夫人親口讓我留在陸家，長兄更是說了從今往后顧檸就是陸家的少夫人，不知表小姐今日所為，是對老夫人不滿，還是對長兄不滿呢？”

謝晚茵昨日為表現自己不歡迎顧家人，閉門不出，自是不知道昨日發生的事。陸家人也只有二夫人歡喜謝晚茵，畢竟是自己娘的親外甥女，其余人無論是丫鬟還是主子，都覺得謝晚茵蠻橫無理、心術不正，因此她身邊的丫鬟也懶得告訴她陸家人對顧檸的態度。

此時謝晚茵只當顧檸撒謊，完全不相信陸修會給顧檸說這樣的話，她在陸家待了這么長時間，陸修從未跟她說一句溫柔的話。

“你有什么資格叫我大表兄為長兄？這還沒過門呢就這么放肆，真把自己當陸家的少夫人了？快把這個賤人給本小姐趕出去，別臟了。。。啊！！！”

謝晚茵話未說完，就捂著嘴角蹲下，陸修拋著小石子，戲謔地笑。

“我當是誰一大早在少夫人房里吵吵嚷嚷的，本以為丫鬟不懂事冒犯到少夫人，想教訓一下，沒想到，原來是我陸家的表小姐啊。”

“大表兄。。。”

謝晚茵完全沒了方才的潑辣勁，這時委屈得不像話，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顧檸欺負了她。

陸修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有些人怕是忘了自己姓什么，陸家什么時候輪得到二夫人的外甥女、我的好表妹做主了？還要把陸家的少夫人趕出去？”

謝晚茵臉色一白，帶著哭腔向陸彥道歉：“大表兄不要生晚茵的氣，晚茵不是故意的，只是聽說顧檸和孟千煜不清不楚，不知道她來陸家是什么目的，怕害了二表兄，晚茵是為陸家著想的！”

“呵。趙叔，表小姐不懂規矩，給二夫人通報一聲，讓她哪來的回哪去吧。”

謝晚茵這下是真的哭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陸修不要把她趕出去。聞訊前來的陸彥正好看到這番境況，有些于心不忍，剛想開口勸阻便被陸修制止住。

還是趙叔提醒謝晚茵：“表小姐先給少夫人道個歉吧。”

謝晚茵囁喏道：“對，對不起。。。”

顧檸淺笑：“表小姐先起來吧，顧檸受不起此等大禮。”

陸修冷哼：“繼續跪著。”

謝晚茵撇了撇嘴，也只得乖乖地繼續跪著。直到二夫人前來，才像是見到救星一般飛奔過去，拉著二夫人的袖子撒嬌，說大表兄欺負她，聽得顧檸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誰準你起來了？”

“修兒，算了吧，怎么說這也是你親表妹。晚茵年紀小，不懂事，想來顧姑娘不會同她一般見識。”二夫人笑著看向顧檸，顯然是護著謝晚茵的。

顧檸心中冷了幾分，二夫人乃良善之人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這良善有幾分真幾分假也有待考量。顧檸在冬日里一大早被謝晚茵用冷水澆醒，二夫人應當是知道的，此時卻只字不提，只是以謝晚茵年紀小為借口，想讓顧檸開口不追究此事。心疼自己外甥女罰跪是情有可原，二夫人卻沒有任何責怪謝晚茵的意思。

顧檸還未開口，陸彥便溫聲說道：“母親，咳咳。。。顧姑娘和晚茵年歲相近，我記得，顧姑娘或許還比晚茵小了點。再不懂事也不能潑冷水、侮辱人吧，顧姑娘不是別人，是陸家的少夫人，長兄許是懲罰地有些嚴了，但是晚茵此番作為，不得不罰。”

陸二夫人的笑僵在了臉上，顧檸也沒想到陸彥會為自己說話。

“那依彥兒所見，該怎么罰？晚茵可是你們的親表妹啊，難不成彥兒也認為該將晚茵趕出陸府？”二夫人的笑容越來越淡，強調著謝晚茵是親表妹，意思不就是陸修、陸彥不應該為了顧檸一個外人，去追究謝晚茵的過錯。

饒是顧檸再能隱忍，此時的面部表情也有些不對了，謝晚茵則是趾高氣揚地笑，完全沒了半分方才的怯懦。

“就罰表妹去祠堂抄《女誡》一百遍吧，何時抄完，何時出來。母親，陸家的規矩，表妹也該學學了，不然祖母怪罪下來，還是母親的不是。”

陸彥話音落下，四周一片寂靜。陸家人都知道謝晚茵是個好動的人，罰她在祠堂抄《女誡》一百遍，這是要禁足半年啊，可偏偏陸彥的話連二夫人也挑不出半分毛病。

謝晚茵反應過來抱著二夫人又哭又鬧：“姑母！二表兄說得好聽，可不就是要禁足晚茵嗎！他們有了顧檸這個外人都不疼晚茵了，嗚嗚嗚。。。肯定是顧檸這個賤人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招數，姑母幫晚茵做主，把這個賤人趕出去！”

二夫人原本還想再替謝晚茵說幾句話，她自己卻沉不住氣一口一個“賤人”地罵，再疼著她都沒有理由幫她求情了。

“呵，既然表小姐容不下少夫人，趙叔，把人趕出去！”

陸修冷聲說道，趙叔帶著幾個家丁圍在了顧檸身邊，哭鬧的謝晚茵也停了下來得意地看著顧檸。

顧檸自嘲地笑了，縱使謝晚茵有再多不是，也是陸家的表小姐，而她，不過是陸家還未過門的少夫人，一個外人而已。

“讓你們把表小姐請出府你們圍著少夫人做什么？”

陸彥低聲呵斥，顧檸猛地抬頭，看到陸彥溫柔的笑，再看陸修，也是沖著她笑。顧檸沒想到，他們竟會為了她把謝晚茵趕出去。

“趙叔，你是老糊涂了，真是聽不懂小爺的命令，還是阿彥了解我。”陸修輕輕錘了一下陸彥的肩，兩兄弟相視一笑。

“大表兄，二表兄，你們。。。姑母，晚茵不想離開姑母，嗚嗚嗚。。。”謝晚茵又開始哭鬧起來。

二夫人也沒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竟都有意想把謝晚茵趕出府，看顧檸的眼神也越發不善。

“這事，得老夫人做決定吧。”二夫人不知該說什么，只能抬出老夫人作借口。

“趙叔，去通報祖母。”

不一會，趙叔回來了。他為難地看了看二夫人，說道：“老夫人說，之前便說過一次，府中之事，全由大公子決定，以后無需通報。”

二夫人愣住，連忙說道：“怎么會，待我去問問。”

“不必了，祖母既然說府中之事由我定奪，又何必因為這等瑣事擾了祖母清凈。趙叔，把表小姐扔出府去！”

幾個家丁抬起謝晚茵，全然不顧這個表小姐又哭又罵，威脅要把他們剁碎了喂狗，就這么被扔出了陸家。

二夫人臉色很是難看，話也不說一句直接離開了。

“咳咳。。。這等嚴寒天氣，我實在陪不了顧姑娘的，今日顧姑娘委屈了。勞煩長兄，替我照顧一下顧姑娘。”

陸修取笑著陸彥，陸彥的臉有些微紅，陽光正好打在他們身上，籠罩了一層金色的光。

顧檸看著兄弟倆微微一笑，感受著前世得不到的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