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你沒事吧。。。”

陸修顯然聽到了輝和承最后問他的那番話，此時的臉色有些難看。

民間傳言，梁俞絙的皇位來得不明不白，先帝本是要傳位于當朝太子，太子本可以耐心等待先帝讓位于他，卻在一天夜里毫無征兆地起兵謀反。

那是場血戰啊，幾個前去護駕的王爺，死的死傷的傷，先帝用命保護了自己最寵愛的女兒——靜和公主。后來，梁俞絙帶兵平定動亂，擒下太子，先帝的貼身內侍在此時拿出遺詔，梁俞絙就這么當上了南華的皇帝。

眾人心照不宣地迎來了南華的新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生前重用歐陽文賢，這位替南華攻打了大半江山的老將軍，卻在梁俞絙即位不久后，被尋到意圖謀反的把柄，被誅了九族。自此之后，南華再無歐陽府，再無能擔起武將重任的人才。

后又不久，北燕皇帝親自帶兵攻打南華。梁俞絙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將自己的親姐姐，先帝用命保住的靜和公主，嫁去北燕，靜和公主卻在出嫁的前一天離奇消失。。。

如果自己信奉的一切，最終毀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陸修不敢去想，他想要保護祖母，保護陸邢，保護陸家的所有人，保護，這個為他只身前往帝京的姑娘。。。

“阿檸。。。”

顧檸渾身一僵，陸修突然轉身擁住了她，聲音似是因為恐懼微微發顫。

“長兄，你，怎么了？”

“阿檸，我好怕，我不敢回答輝和承的問題，我沒有底氣回答他的問題，我好怕我保護不了你們。。。”

少年的身體也在微微發抖，顧檸只能輕輕拍著少年的肩，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顧檸清楚地知道，梁俞絙是一個皇帝，但他也是一個小人，前世他打壓陸修，是怕陸修功高蓋主，包括借助顧檸的力量醫治好他舊疾的孟千煜，他也從未真正信任過。帝王無情，他所在意的，只是那把龍椅，和他的江山罷了。

“長兄，你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就好，陸家有我和四哥，我們會幫你保護好祖母和陸家，我也會保護好我自己。”

回到府中，陸修看到小姑娘擔心的神情，不由自嘲地笑笑，他身為陸家長子，竟要這小丫頭擔心。。。

“長兄無事，不必憂心。”

陸修伸出手，寵溺地捏了捏顧檸的臉頰。

“你們回來了？”

陸修與顧檸遲遲未歸，陸邢便倚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上，等待著他們歸來，此時看到這兩人親密的模樣，陸邢只覺嘴里苦澀，好像，心里有哪個地方悶悶的，鈍鈍的疼。

“你小子還沒睡，擔心小爺？”

陸修像往常一樣要去勾陸邢的脖子，陸邢卻后退一步，別開了臉。

“顧姑娘，可否回避一下，我同長兄有事要講。”

顧檸一怔，陸邢已經很久沒有叫過自己顧姑娘了，委屈的情緒逐漸蔓延，卻也只是勉強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看著顧檸有些落寞的背影，陸修不爽地錘了陸邢一下：“你又發什么神經？好好的怎又叫阿檸顧姑娘了，嫌她不同你親近，好不容易叫你小子一聲四哥，你就這么對待妹妹的？難怪阿檸不愿同你親近。”

難怪阿檸不愿同你親近。。。最后一句話回響在陸邢的腦海里，漸漸激起了他的怒氣。

“妹妹？長兄，你當真是把顧檸當妹妹，和小五一樣的妹妹？”

“你這話何意？”

陸邢看著陸修冷下來的臉色，嗤笑一聲：“長兄是不是忘了，顧檸是二哥未過門的妻。她終究同我們沒有血緣關系！嘴上說著把顧檸當妹妹，長兄，你摸著自己的心問問，你真的只把她當做妹妹？二哥死了，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接手顧檸？”

“砰——”

陸邢被踹倒在地，艱難地想要坐起來，這是他長那么大以來，陸修第一次對他動手，還是因為顧檸。。。

想到那日他被丫鬟誣陷，小姑娘明明知道幫他會得罪二夫人，卻還是站在了他這邊，又因為他被罰，陸邢突然放棄掙扎，任憑自己躺在冰涼的地上。

“小子，我告訴你，顧檸她不是一件物品，她是個活生生的人，將來她若想離開陸家去追尋自己的幸福。我不會阻攔，同樣你也沒有資格阻攔。阿彥之前是留下過退婚書的，顧檸是個好姑娘，她為我們陸家已經做的夠多了，不能因為那個口頭上的婚約拴著她一輩子，懂嗎？”

陸邢被陸修拉起來，苦澀地笑笑，執拗地問道：“長兄，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真的只把她當妹妹嗎？”

陸修啞口無言。是妹妹嗎？和對小五的感情還是有所不同的吧。他打心眼里心疼這個姑娘，陸彥還在的時候，他真的只把顧檸當做妹妹，可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或許是那日，她站在城墻上毫不猶豫地把匕首送進王虎那狗賊的胸膛的時候，或許是她蹲在地上偷偷哭的時候，或許是被封為上將軍那天看到衣著單薄的她站在雪地里的時候，或許是為了安慰她抱著她舉高高的時候。。。

一幅幅畫面掠過陸修的腦海，讓他真的猶豫了，他把顧檸當妹妹嗎？是，或許也不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對小丫頭的感情已經不單純了，只是他自己沒有發現而已。可是，他對得起阿彥嗎？他明明知道，阿彥是真心喜歡顧檸的，他卻對顧檸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他陸修，配得上“長兄”二字嗎？

陸邢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被陸修制止。

“我知道了，你不必多說，我心中有數。等阿檸到了嫁人的年紀，我會親自為她尋一處好人家。”

“長兄！”

看到陸修說完這話毫不猶豫地離開，陸邢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急急喊住陸修。

“怎么了？”

陸修站定，卻沒有回頭看陸邢一眼。

“長兄，你喜歡她嗎？”

清冷的月光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呢喃了一聲：“或許吧。”

過了許久，陸邢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直直地望著剛剛陸修離開的方向。

“怎么辦呢長兄？我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