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破滅，晏舒睜眼望向周圍，哪還有什么房間，哪還有什么床？

入眼處，就只是一座空蕩蕩的，沒有人影，沒有任何陳設的大殿！

寂靜無聲，更是有些壓抑。

“心中怎么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喃喃細語了一句，聲音在大殿內不斷回蕩。

晏舒搖頭苦笑，強行將這種不切實際的念頭從腦海里抹去。

他知道，此時此刻最忌諱的就是自我懷疑，后悔。這種念頭一旦滋生出來，就會像病毒一樣，愈演愈烈，直接導致最壞的結果。

強行定下心神，晏舒看了一眼腳下，發覺自己從進入殿門開始，只踏出了第一步。

而在他的正前方，大殿的中央位置，一顆閃耀著迷蒙光澤的珠子靜靜懸浮在半空之中。

大約只有十步不到的距離，仿佛唾手可得！

只是，又怎么可能這么簡單？

“一步一人生？”

“下一個幻境，又將是什么？”

心中有了些許猜測，晏舒不再遲疑，邁步走出。

隱隱之間，這珠子竟是竟是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意味，讓人忍不住想要陷入進去。

……

睜眼，四處一片迷蒙，呈現出一種暖黃的色澤。

“我這是在胚胎中？”

難以抑制的，晏舒腦子里冒出這樣的念頭，隨即又生出一種荒謬感。

任誰重回娘胎一趟，都會覺得詭異。

下一刻，他突然覺得體外傳來一股擠壓感，直接作用在他的身上，耳畔隱隱之間還傳來一陣女子強忍著的痛呼。

隨即，是一陣失重墜落感。

“王爺，生啦！”

“是個男孩！”

片刻后，耳畔傳來呼喊。

晏舒睜眼，發覺自己被包裹在襁褓當中，一名端莊秀美的女子正溫柔的盯著自己看，臉色有些慘白。

“小家伙，你怎么不哭呢！”

女子開口，聲音有些虛弱，當嘴角全然都是幸福的笑容。

晏舒啞然，眨巴了一下眼，嘴巴開合，卻只能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完了！

腦中剛冒出這么一個念頭，屋門突然被從外推開，隨即一名威嚴的中年男子走入。

“好！好啊！”

望著晏舒，中年男人撫須大笑。

老來得子，他笑著笑著，眼淚竟是流了下來。

“王爺，取名吧！”

一旁接生婆說了一句，臉上同樣洋溢著笑容。

晏王得子，她們這些下人，都會跟著沾光，好處必然是少不了的。

“曦兒，辛苦你了！”

晏王先是看了一眼女子，而后望向襁褓中的晏舒，神色中盡是欣慰與激動。

“那就單名一個舒字！”

“我希望他這一生，榮華富貴，安逸閑舒。

“就叫晏舒吧！”

“晏舒，晏舒！”

女子望著晏舒，口中輕聲呢喃。

“小家伙，你叫晏舒！”

“咿呀咿呀……”

……

離皇歷2199年，北疆晏王晏江山老來得子，后繼有人。

小王子晏舒自小便展露出了絕強的天賦，琴棋書畫、文韜武略，一點就通，一學就會，淪為奇談。

離皇歷2219年，晏舒方及弱冠，離皇召見。皇宮內賦詩一首，奏琴一曲，引得百鳥來朝，異象頻出。

離皇歷2120年，晏舒再入宮，離皇小公主離毓一見傾心，直言非晏舒不嫁。

離皇歷2121年，離皇晏王聯姻，公主王子結為連理，成為一樁美談。

離皇歷2131年，離毓毒殺晏王、晏王妃，離皇宮出兵，北疆晏王府灰飛煙滅，唯有王子晏舒在外求學，逃過一劫，卻也被整個離皇界通緝。

……

離皇歷2135年，王子晏舒蹤跡被發現。

崖山之畔，身前是懸崖，身后是離皇的龍騎衛。

“晏舒，你是跟我回離皇宮，還是要在此自行了結？”

“我看此處風景不錯，倒是適合埋骨。”

離毓端坐轎中，望著立身于懸崖邊的晏舒，目光冰冷至極。

“一日夫妻百日……”

“額，呵呵！”

同樣看著離毓，晏舒奔向說些什么，但卻講不下去了。

“有些惡心！”

坦然說出心里話，離毓神色大變，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

“叛臣賊子，當誅！”

“龍騎衛何在？”

眼神當中的狠辣一閃而逝，離毓抬手輕揮。

“屬下在！”

兩側騎兵登時上前，長槍前端直指晏舒，散發著冰冷的光澤。

“我自己來好么？”

苦笑著搖了搖頭，晏舒卻發現這些騎兵仍舊是不斷往前，逐漸縮小距離，逼迫著他去跳崖。

“一世榮華，到頭來卻落得個慘淡！”

“枕邊之人，卻是蛇蝎心腸，只是那皇宮里鑄就的一柄刀！”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崖山，倒是個好名字！”

晏舒喃喃，眼中時而閃過迷茫，時而恢復清明。

某一刻，他陡然直視離毓，眼中精芒爆閃。

“可惜，這本就不是我的人生！”

一言落下，他猛然抽出腰間的佩劍，抹過脖子，慨然赴死！

不是自己的人生，自然不用去在意，不用遲疑！

……

幻境破碎，仍舊是在大殿中。

而此刻，晏舒方才走出第二步。

……

第三步，第三世，晏舒是某個古代社會的宰相之子，自幼飽讀詩書，才華橫溢。

縱有傾世之才，卻不入朝為官，不沙場為將，只圖一世逍遙。

醉臥畫舫美人膝，只求當得酒中仙！

最后的結局也頗為奇妙，酒醉之后失足跌下畫舫，溺水而死。

……

第四步，第四世，晏舒生長在一座山村當中。

家有薄田三畝，有一賢妻，生兒育女。

春耕夏種，秋收冬藏，過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最終，陽壽耗盡，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

第五步……

第六步……

第七步……

……

第十步！

……

十世輪回，每一次的人生都不盡相同，每一次都仿若真實！

又或者說，這些人生，這些世界，本就是一種別樣的真實！

這種感覺，可能換做其他任何一人踏入這蜃樓幻境，都不會有，但晏舒卻是體會到了。

又或者說，換成其他任何一人，哪怕是宗師，哪怕修為高絕，想要如此輕松的走出這幻境，都不可能！

只有晏舒！

因為對他而言，蜃樓珠外所謂真實的世界，何嘗又不是一種虛幻？

《全球高武》世界，對他來講，本就是一方偌大的幻境！

都是假的！

外面那個晦暗的世界，瀕臨破碎的世界，那片廢土，才是他的真實！

“誰又能說得清，自己不是畫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