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嗎？”

“為什么不躲？”

“還是你覺得你是華國教育部長家的孫女，這斜教徒就不敢殺你？”

危機解除，晏舒顯得有些失態。上前兩步，口中怒吼著，目光更是直接逼視張雪。

方才那一幕，若非巧合正好李允給了他一柄削水果刀，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要是真讓張雪死在他面前，哪怕他根本無能為力，那也是天大的麻煩！

更何況，剛才那種情形，張雪身為三品武者，分明有足夠的時間與能力避開，但她卻跟傻了一樣站在原地不動！

若非不想將話說太絕，晏舒只想說，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武者！

“我……我……”

聽到這聲怒吼，張雪口中囁嚅，聲音微弱至極。

抬頭看了一眼晏舒，目光冷漠懾人，她隨即又低下頭顱，眼神變得有些閃躲。

她很想解釋，這是自己第一次生死戰，第一次見到人死，第一次……

但是，她說不出口，她知道自己錯了。

她也知道，她的這些理由，對于一個武者而言，根本不算理由！

此刻，她的臉上沾染著點點血跡，顯得有些可憐與無助。

一旁，張安靜靜地望著這一幕，數次想要開口，但卻又強忍住。一向愛護妹妹的他，這一次卻是出奇的沒有去反駁晏舒。

且不說，這已經是晏舒第二次出手救下張雪，只說張雪這種狀態，真的不對。

下意識的，他看了一眼另一側的陳不歸，同時入學，同樣三品，都是被晏舒甩在身后。

但現在，陳不歸明顯做的比他兄妹要好得多。

……

“呵！”

目光緊盯張雪，感受她身體的微微顫抖，晏舒抬手揉了揉臉，隨即輕笑了一聲，臉上怒容收斂，道：“你回去吧！”

“這里，不適合你！”

聞言，張雪身體一顫，猛然抬起頭。

“晏，晏舒！我，我覺得我可以，能……適應！”

然而，晏舒卻是搖頭。

頓了一瞬，他開口道：“你不明白一點，我沒時間等你適應！”

口中說著，他抬手指了指周圍。

“每拖一分鐘，我們的同學都在遭遇著危機！”

“現在這種情形，很明顯已經出乎了導師們的掌控。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將消息傳遞回魔武，我只知道，我要抓緊！”

“你，能明白嗎？”

晏舒的聲音不大，但卻很重。

一旁，張安與陳不歸兩人聞言皆是神色一正，他們自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此時此刻，時間，就是魔武學員的命！

而晏舒只要頭腦不發熱，只在這山嶺外圍應當可以橫著走，這就可以救下很多條性命！

被晏舒逼視著，張雪似乎是有些遲疑，但隨即開口道：“我明白了！”

“明白？”

眉頭一掀，晏舒臉上的笑容愈發濃郁，轉身望向一處，隨即上前兩步，從樹干中拽出匕首。

“嘭”的一聲悶響，在沒了支撐的情況下，那四品斜教徒的尸體轟然墜地，面朝上，眼睛睜大，顯然是死不瞑目。

“殺了他！”

右手探出，晏舒也不去看張雪的表情，而是望向先前他目光掃過的那一處。

那里還有一個斜教徒，只是失去了戰斗力，但還活著。

那是張雪之前的對手。

一時沉默，張雪沒有伸手去接。

“晏舒……”

看著張雪掙扎的神情，張安終究是有些心疼，忍不住想要開口勸解。

然而晏舒根本不等他把話說完，直接揮手打斷。

“若是覺得殘忍，何必選擇成為武者？何必要參加這次試煉？就是為了當一個拖油瓶么？”

“此刻留下這斜教徒的性命，對于那些修為不夠的同學，對于外圍守著的那些軍人，對于那些平民，何嘗又不是一種殘忍？”

說完這兩句，晏舒轉身望向張安，道：“說實話，我對你挺失望的！”

張安一愣，隨即肅然。

按理而言，晏舒與他同輩，都是新生，只是修為要高一些罷了，根本沒資格來對他說教。

但他明白晏舒指的是什么。

與陳不歸相比，他缺乏了一種血性，一種拼死一戰的勇氣。

也就在他反省的同時，晏舒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們兄妹有個好爺爺，起點高，條件優越，你們有的選！”

“成為一個真正的武者，又或者，躲在長輩的羽翼下來，在這亂世，當一朵白蓮花！”

“但陳不歸沒得選！”

“那些普通學員沒得選！”

“那些站在第一線的軍人沒得選！”

“那些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他們更加沒得選！”

……

很普通的一段話，但從晏舒的口中說出，竟是生生的散發出一股子濃烈的血腥味。

選擇權？

若是在太平盛世，這是民眾最基本的權利。

但在這亂世，這又是何等奢侈的一種渴望？

所謂的沒得選，都是被逼的！

本就殘忍！

是這個世道殘忍！

……

“罷了！”

見張雪一直不動，晏舒明白多說無益，抬手就欲收回匕首。

“我去！”

也就在此刻，張雪突然開口，抬手直視晏舒的眼睛，不再閃躲。

“我殺！”

接過匕首，她背對著晏舒，走向那名被她留下的斜教徒。

“饒命，求求你！”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也是個普通人啊！”

將晏舒與眾人的對話都聽在耳中，此刻看見張雪慢慢走近，這斜教徒就想要逃。

只是他先前便被張雪重傷，此刻根本跑不了，只能拼命求饒。

“我的家人都被血神教給抓了，我只能為他們賣命！”

“我也沒得選！”

“我是被……”

張雪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但腦中卻是浮現出郭安慘死在陷阱中的那一幕，以及晏舒方才所說的那些話。

她記得，爺爺曾經也講過。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那時候她沒當回事，但現在她懂了！

“你有的選，你至少可以選擇，不做這斜教徒！”

冰冷開口，也不知是說給這斜教徒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

匕首刺下，正中咽喉處，討饒聲戛然而止。

“哧……”

抬手拔出，鮮血四濺，染紅了張雪的一身白衣，但她卻仿若未見一般。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望向晏舒。

“你說，我有的選！”

“那我選擇，不做這亂世的白蓮花！”

望著這一幕，雖然這是他想要的，但晏舒卻忍不住嘆息。

這是張雪的成長，但何嘗又不是他自己的成長？

他以為他能夠看淡魔武學員的生死，畢竟只是一些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但事實證明，他做不到！

與這個世界間的羈絆，已然越來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