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卿呆站著，他看著此處湖面平靜，水清見底，山光水色融為一體。霧也濃厚，連樹和花草也不能辨認，仿佛置身仙境之間。

“燕兒，”身后傳來一聲溫柔的叫喚，“你來了。”

朝著身后看去，映入燕南卿眼中的，正是自己那位久未謀面的母親。

燕南卿一臉的不可思議，卻還是上前將她抱住。一時間千言萬語匯成一句：“母親。”

王妃輕輕撫摸著燕南卿的頭發，笑著道：“你已經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哭哭啼啼的，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燕南卿抱著的手更加緊了幾分，他連連道：“孩兒一切都好，母親呢？”

“如你所見，”王妃聲音溫婉，“我在這里過得很好，活在這山川間一切都很自在。”

燕南卿松開自己的手，含著淚笑道：“這般就好。”

“你父親近來可好，身上舊疾可有犯，睡得好不好，飯進的香不香？”

聽見自己母親談及父親，燕南卿便微微沉下了臉，也不作答。

燕王妃見他這副樣子，輕笑道：“你是他的兒子，他怎會不愛你，我已經不在了，你們父子二人更是該互相扶持才是。”

“他辜負了你，他連最后一面也未曾來看你。”

燕王妃搖了搖頭，“他并沒有辜負我，行軍打仗本就沒有那樣輕易可以脫身。他憑著一身本事保我們母子，最后一面不一面的在我這里并不重要。我知道他愛我，他知道我愛他，這樣便足夠了。”

說這話時，王妃臉上還是一臉的笑意。好像沉浸在她和燕王種種的回憶中，是那般的美好和喜悅。

王妃拉著燕南卿坐在樹根上，問道：“你方才為何說你的心被偷走了？”

“孩兒心中好似缺了一塊，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燕南卿回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們燕兒已經長大了，是動情了。”

動情？

“不是的，”燕南卿說道：“不是的，我……我……”

王妃見他這副極力否認的樣子，掩面輕輕一笑：

“當初你父親未娶我的時候，也是這般否認的，你們父子還真是像。”

那年桃花樹下，王妃坐在秋千上，燕王則在后面輕輕推著，兩人臉上皆是笑意。王妃問燕王是不是對自己動情了，燕王也是這般支支吾吾地否認，可雙手卻實誠的很，緊緊地護在王妃的兩側。

“若是真的動情了，不如就去同她說。若是錯過了，后悔一輩子也來不及了。”

燕南卿仔細地聽著，他腦海中浮現的，是近些日子和余裊裊的那些畫面。

“燕兒，你好像好久都沒笑了，在喜歡的人面前這樣板著一張臉可不好哦，會叫女生嫌棄的。”

那些浮現出來的畫面自己好像確實未曾笑過，都是板著一張臉，或者緊皺著眉頭。

忽然，遠處的山川開始崩裂，湖面也開始變得波濤洶涌，霧氣也更加濃厚，比方才第一眼相比實在是駭人。

“時間到了，”王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拉住燕南卿的手道：“閉上眼睛你就能回去了，不要擔心母親，母親在這里過得很好。”

“愛一個人，就要說出自己的愛意，不要辜負了她和自己。”

聲音越來越弱，只聽見最后一句“護好她”以后就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

可那雙握著自己的手，好像未曾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