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坐累了,季寧遠換了個姿勢,改靠在一旁的草垛上,雙腿慵懶交疊,玉手撐著光潔的下巴。
他這般悠閑自得,讓我霎那間有些恍惚,好像我們現在不是在柴房,而是皇宮,他正躺在華麗柔軟的美人塌上。
他用他那雙明眸玩味地打量我好一會兒,淺笑盈盈,“都在這里這么多天了,你怎么才想起來要跑路?”
“我這……不是在等我爹來救我嗎。”提到傷心事,我的心情頓時跌入谷底,“誰曾想他真的大義滅親,那我只能自求多福了。”
季寧遠靜靜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想他可能是在擔心,我跑了他怎么辦。
思及此,我又如初見那日般拍著胸脯跟他保證,“你別怕,我不會丟下你自己跑路的,要走也帶上你一起。”
季寧遠笑笑。
我都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可能是在笑我吹牛,不自量力?
他又躺在草垛上睡著了,他可太喜歡睡覺了。
黑風寨的人很多,也正是因為這樣,人員混雜,沒個正規編制,才被我鉆了空子。
黑風寨的山賊們個個稱兄道弟,但真的細究起來,互相都不了解對方的家庭背景,情感生活以及個人經歷。
我說我是小四的堂弟,壓根兒沒人懷疑,吳不凡還心大地讓我看守季寧遠。
在黑風寨這幾天也不是白待的,我把寨子里的地形摸得透透的,還發現了他們換班漏洞,無時無刻不在為逃跑做準備。
看了一眼巡邏小隊,估摸時間差不多了,我推醒季寧遠。
季寧遠睜開惺忪的睡眼,純凈的眸子宛如琉璃。
他錦緞似的黑發上插了幾根稻草,我好心替他取下,然后示意他小點聲,跟上我。
季寧遠出奇地配合。
我帶著季寧遠在黑夜中左右穿梭,輕車熟路避開所有有守衛的哨點。
夜涼如水,我凍得瑟瑟發抖,回頭看季寧遠,他跟個沒事人一樣。
此時正是大門守衛換班的時候,留下來值守的就只有一個吳小帥,吳小帥是吳不凡的侄子。
我偶然聽吳不凡訓過他,說他天天值班睡覺,哪天出事了就罰他去洗茅廁。
吳小帥面上點頭說是,但是憑我挨罵多年的經驗,我一眼就看出他是陰奉陽違,左耳進右耳出。
我躲在沙袋后面,季寧遠躲在我后面,我們探頭一看,果然,吳小帥又在崗亭打盹。
回頭給了季寧遠一個眼神,季寧遠立馬心領神會地點頭。
我們沿著墻根陰影往門口移動,到了大門口的拒馬路障,我先翻,季寧遠負責放哨。
輪到季寧遠的時候,他身后出現了兩汪綠光,看著有點像鬼火又有點像夜明珠,一閃一閃。
我好奇地看了又看,待看清,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聲音不爭氣地結巴起來。
“季……季寧遠,你快……快點。”
季寧遠不明所以,輕飄飄地回頭正好目睹那只大黑狗原地起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