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外出這件事，陸雯倒是沒有特別在意。

陸雯自己都有些奇怪，自己對小滿可以說有些過于信任。

這種信任，仿佛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積攢下來的一樣。

小滿漏夜外出能去哪里？

陸雯想了想：只怕，小滿跟自己想的一樣。是去穆王府了。

倘若，小滿勸不住穆王，只求陸遠期的出現能加重注碼，好讓穆王不要輕舉妄動。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小滿和陸遠期一前一后回來了。

見陸雯還在等著，陸遠期和小滿的臉色都不太好。

“怎樣？”陸雯關切地問道。

是小滿先開了口，說：“姑娘要太不愛惜自己的身子，怎么能熬夜呢？”然后上前將陸雯滑落的外衣拉好。

喜兒出去給陸雯灌些熱水，推門進來，見三人在屋里都不說話。腳已經邁了一只進屋，可，此時，進來也不是，出去也不對……僵在門口。

陸遠期微微側目，說：“你要進來就快些進來，別讓你家姑娘著了風。”

喜兒這才趕緊進來。

陸雯看著陸遠期，“到底如何？”

陸遠期垂眸，說：“你的話，我已經帶到了。至于穆王殿下如何抉擇，我也不知道。”

小滿瞥了陸遠期一眼，顯然是不高興陸遠期跟陸雯說了實話。

陸雯有些急切地說：“怎么？你們兩個人都沒說勸好？”

小滿坐在陸雯的床邊，說：“姑娘，殿下說了，要您靜心修養。不要記掛這些事。”

“如何能不記掛？楚王此次行事如此異常，就不合常理。如果，穆王與楚王正面起了爭執，萬一中了什么圈套可怎么辦？”陸雯一想起楚王，就覺得他一肚子的壞水。

陸遠期搖搖頭，說：“女生外向……這邊陛下可沒有下旨，要你嫁過去。你就滿心的全是人家……”

陸雯有些薄嗔地看了陸遠期一眼，說：“勞煩陸少爺走這一趟，夜深了，還請陸少爺早些回去歇息。”

陸遠期眼睛微瞪，“陸童安，你這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變臉太快了一些吧？”

“陸少爺再咋呼的大聲一點，整個陸府可就都知道你來看我了。”陸雯拿捏著陸遠期要跟她“劃清界限”的把柄，倒也是有些囂張。

陸遠期被噎得不知道如何還嘴，“你！”一個字，就卡在嘴邊，再蹦不出第二個字。最后生氣地拂袖而去，丟下一句，“我就不稀罕來看你這一下。”

陸遠期生氣走了，倒是把陸雯逗笑了。

這把喜兒看得一臉懵。她進門的時候，少爺還關系姑娘的身體。怎么幾句話之后，又翻臉了呢？

而且姑娘還笑了？“姑娘……少爺可是生著氣走的……”喜兒見陸遠期來看陸雯，心里還是歡喜的。然而，陸雯剛醒就讓陸遠期出去傳話。倆姐弟連體己的話都沒有說上一句……

這就又吵上架了？

陸雯收斂笑容，說：“讓他生著氣走。過幾日見著我，才不會露餡。”

喜兒哪里知道陸雯想的，歪著腦袋，甚是不解。

小滿說：“一旦人心軟之后，什么情感都藏不住了。”

人心啊，就怕的就是心軟。

明明陸遠期就是可以鐵著一顆心，不用過問陸雯一聲。

可是，他還是來了。守著陸雯的床邊。

陸雯不知道陸遠期心里具體想了一些什么。但是，姐弟連心。陸雯大抵明白陸遠期的感受。

陸遠期可能有悔，有恨。

悔不該跟陸雯不對付。

恨不能堂堂正正地與姐姐相認。

這些陸雯心里明白就行，沒有必要讓陸府其他人知道。

只有兩個人不對付，不咸不淡地處著，對彼此才是最好的。

不該有的親昵，就不能有。

只有陸雯故意有些不識好歹地將陸遠期氣走，陸遠期憋著火，下次見到陸雯的時候，才不會露出柔情、關愛。

小滿補充的這一句，喜兒也是聽得似懂非懂。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小滿，你不得請示就出府，可知道是犯了錯？”陸雯這下轉頭回來說小滿。

小滿趕緊跪在床邊，說：“奴婢知錯。”

然后就沒有半點解釋。

沒有說，事出緊急，奴婢只能便宜行事。

陸雯微微揚眉，倒是對小滿生出一絲心疼。這是怎樣的宮規束縛，才讓一個人連辯解的權利都不行使。

喜兒來勸，“姑娘，小滿一點是有頂重要的事情，才會漏夜外出的……您剛醒，就不要費這些心神了……”

陸雯看了喜兒一眼，喜兒便不敢說話了。

陸雯接著說：“這話，我只跟你們說一次，記住了。我院子里的事不必避著楊嬤嬤。有什么變故，不僅你們倆要互通有無。一定，切記，一定要與嬤嬤商量之后在行事。小滿你今夜外出，喜兒又沒辦法替你遮掩。倘若，被管家逮著。你還得連累我。”

陸雯本不愿意說重話，但是，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身邊的人謹慎。

小滿已經是足夠謹慎的了，不過，還是有完善的地方。

小滿和喜兒低下頭，應道：“諾。”

“起來吧，地上涼。”陸雯招呼道。“你們倆去睡吧。我都醒了，你們不用在這里守著了。”

“那怎么行？”喜兒反駁道。“讓小滿去休息吧，她奔波了半夜。”

“還是我守著姑娘吧……”

兩人又謙讓起來。

陸雯一個頭兩個大，說：“夜深了，我要睡了。我說的話，你們還不聽了？”

見陸雯又板起臉來，二人才福了福身子，道：“諾。”

兩人出去之后，沒有多一會兒，小滿又繞了回來。

其實陸雯睡意全無，她們走了以后，又起來拿話本。小滿繞回來的時候，陸雯連襪履都沒穿，光著腳，在書架前找話本。

小滿進來的那一下，陸雯都覺得像是在女學上課時候，跟朱淼淼傳字條，被先生抓到一樣——心驚肉跳的。

“我的姑娘，你怎么連鞋都沒有穿？可還知道自己還在生病嗎？”小滿趕緊扶著陸雯回床上坐著。

陸雯有些尷尬，說：“我就取本書。不礙事的……”

見小滿的眼神中帶著一些埋怨，陸雯便說：“讓你去睡覺，你怎么回來了？”

“方才，少爺在，所以沒有跟姑娘說。奴婢擔心勸不住穆王殿下，所以……給雯妃娘娘傳了一個信兒。這才，跟少爺在穆王府碰著……”小滿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陸雯的神情。

陸雯說：“唉……是該告訴雯妃娘娘的。只是啊，我這名聲，在她面前是更不堪了……”

雖然陸雯對三年前雯妃娘娘召見她一事記不清楚了。可是，她心里還是明白：雯妃娘娘是不喜歡自己的。否則，也不會讓陸敏慈代嫁成功。

唉，此番她真的又能如愿以償嫁給穆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