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羅良醒得很早，他捂著劇痛的肚子，出了石洞，尋找茅廁。

一陣清冽的江風吹來，他打了個冷顫，朝陽還沒出來，西邊殘留著昨晚的月跡。

他急得亂跑，發現此處除了怪石，其實很空曠，入眼都是鋪滿血色鵝卵石的江灘，稍遠的地方長著幾棵黑木。

最后不得已，他跑到江邊，準備對著滔滔大江一瀉千里。

嘩啦！

黑色的浪花中冒出一個頭，烏黑的青絲隨江涌動，清晨最后一縷月光灑在她雪白的肩頭，分外動人。

羅良止住扯褲頭的動作，一時間看癡了。

“你……你……”鬼女瞪大了眼珠子，連忙沉入江中。

過了一會兒又探出腦袋，不敢再露出肩膀，她見羅良還在盯著，臉上爬上紅霞，顫聲道：“你……你是壞人！”

羅良張了張嘴，這不能怪我吶！一大早上，天氣如此寒冷，誰能想到神秘的大黑江里，居然有人洗澡。他立馬轉過身，說：“我不看！你快起來！”

“我不！你是壞人！快走開！”鬼女怒道。

肚子又是一陣翻滾，羅良直冒冷汗，說：“求你了。”

“就不！”向來怕人的鬼女咬著嘴唇不肯讓步。

羅良憋紅了臉，問道：“那你告訴我，哪里有那個？”

“哪個？”

“就是那個！”說著他做出解褲頭的動作。

身后沒了聲音，羅良疑惑，喊道：“喂！再不說話我就不管了！”

他終于忍不住，猛然轉身，江中哪里還有人影？此時肚子忽然又不疼了，他松了一口氣，準備回去繼續睡覺，卻聽身后有人罵道：“壞人！”

羅良看去，鬼女藏在一塊怪石后面，露出小腦袋和一小塊潔白的肩膀，他苦笑說：“誤會，誤會。”

鬼女察覺他的目光，往里縮了縮，只露出一個腦門和一雙眼睛。

“我的衣服。”鬼女指了指。

羅良扭頭，不遠處的怪石上疊放著一身黑裙，他說：“我給你拿過去？”

“不！”

“那你過來？”

“不！”

“……”

最后，羅良跑出去老遠，鬼女才放心，嗖的一聲跳到那塊怪石，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

羅良打著呵欠，發現一個個的人從洞里走鉆了出來，他們一言不發，三三兩兩成堆，坐在江灘邊烤吃的，見昨晚來了新人，便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羅良。

羅良索性也尋了一地坐下，打量著這些人。一共有三隊人馬，其中兩隊羅良有些印象，是鄰村的，另一隊是生面孔；隊里都是一個老人，帶著些年輕人，實力均勻。另外就是十幾個獨行散修，其中一個大塊頭十分引人注目，因為他足足比常人高出兩個頭，身壯如牛。

羅良想了一下，之前因為沒開竅，怕挨揍，十八年來幾乎不出村子，鄰村那些人也只是很小的時候見過，那兩個老的樣貌變化不大，所以認得，而自己正是長個的年紀，根據這些人剛才的反應，應該沒認出自己。

**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那些人向他點頭，很客氣，他也不答，倚在怪石上自己喝酒。

“喂，年輕人，”有人叫了羅良一句，打破沉默，“你是哪家子弟？出門在外居然帶著三星獸靈石。”

說話的是鄰村斷龍村那隊的一個人，羅良看向**，心想是你透露的？但**滿臉無所謂，羅良也只好選擇沉默。

“應該是城里哪家的富貴子弟。”另一個鄰村石下村的人似笑非笑的說道。

“黑域可只認實力，不認身份，”一個散修笑道，“揣著這么好的寶貝一個人出門，你可當心點咯。”

“要不你分我一點，我保你平安離開。”大塊頭咧嘴笑道。

“傻大個，你還是顧好自己吧！”有人冷笑。

羅良搖了搖，說：“我說各位好漢，你們沒腦子嗎？”

“你說什么？”方才說話的幾人皆是臉色一沉。

羅良環顧笑道：“如果這塊獸靈石是我擊殺了一只三星靈獸得到的呢？你們還敢打主意嗎？如果我真的出身富貴，你們在此奪我財物，我就算此時沒辦法，但是你們外邊沒有家人嗎？你們自己永遠不會出去嗎？”

眾人語塞，沒想到眼前的少年如此伶牙俐齒，只得冷哼一聲，悶頭吃東西。

陌生小隊的首領抬起頭，是個禿老頭，扯著嘶啞的嗓子說道：“要不是在鬼口，還真想試試你是不是真能獵殺三星靈獸……”

“快來了。”**喝了口酒，望著天邊說道。

羅良抬眼看去，血色的天際裂開一口，一縷朝陽擠了出來，天終于亮了。黑域的天亮不比外邊，再亮也是暗紅的色調，天亮后只是顏色淺了些。

嗖！

**縱身一躍，跳上了月牙石，鬼女不知何時已經在那兒，父女并肩，沿著石橋向江心走了幾步，舉目眺望。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望向那邊，但沒人敢跳上月牙石。

第一縷朝陽從天上落下，灑在父女肩頭，滑過月牙石，墜入大黑江中，江水猛然沸騰，怒濤翻滾。

轟隆！羅良第一次聽到大黑江奔騰的聲音。

“來了！黑域百年一見的魚躍龍門！”有人激動不已。

羅良被勾起了好奇心，為了看得更清楚，縱身躍上了月牙石，**回頭看他一眼，沒有說話。其他人見狀也想上去，卻被**伸手阻止。

第一縷朝陽掉進大江的一瞬間，激起一道彩虹，淡淡的七彩光暈，奪人心魄。那道彩虹由江面向上彌漫，與月牙石纖細的最末端交融，如夢如幻。

越過這道彩虹，或者說越過月牙石，便是越過了龍門。

如此鬼斧神工的神跡，看呆了所有人，但沒人來得及驚呼，彩虹轉瞬將逝，機會只有一剎那。

那時，大江翻涌，一條雪白的魚兒奮力跳出江面，踩著浪花，躍向虹橋。

時間仿佛靜止，魚兒定格在半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見證這一刻。

噗呲！

魚兒如如泡沫般破裂，沒有血肉橫飛，只是消散成了光雨，彩虹也隨之消散。

眾人一陣惋惜，禿老頭輕聲道：“別急，魚躍龍門，共有九次機會。”

“但第一次天降彩虹最珍貴吶，第一次躍過和第九次躍過，可是差了很遠，可惜。”斷龍村的矮胖老頭嘆道。

緊接著，第二縷朝陽落下，化作第二道虹橋，又一條雪白的魚兒從江中跳出來，噗呲！它也死在了自己的夢想中。

不知是否有遺憾？羅良這樣想著。

朝陽落下只是一瞬的事情，若是平時，誰分得清哪個是第一縷？只是今日，大黑江底的魚兒用生命區分了它。

虹橋一閃而逝，九道霞光出現又消失，其實只是剎那間的事情，只有一條魚堅持了一瞬，被打回了江底，其余皆化作了泡影。

“可惜。”羅良也忍不住感嘆。

魚躍龍門百年一遇，就這樣沒了，眾人依舊站著，望向江面，思緒萬千。月牙石上，鬼女扭過頭看了羅良一眼，淚流滿面。

“真是善良的孩子。”羅良在心里說道。

**轉過身，摸了摸她的頭，說：“今年天象奇異，還有一次。”

鬼女一愣，臉上不知悲喜。

她沿著石橋回走，和羅良擦肩的時候忽然說：“我還不是女子，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我……”羅良不知說什么好，他沒明白對方的意思，什么叫“還”不是女子？意思還是完璧之身？為什么和我說這個吶？還有，完璧之身的女子，不該更招男子喜歡嗎？那更該看吶。

羅良一頭霧水，心想我的眼神怎么了？天真無邪，純粹的欣賞美。好吧，我承認，剛才想到了美人出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