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徐佳擦掉周辭安眼角的淚水，寵溺地說道：“別哭了，眼睛都快紅了，待會兒去學校，同學們該笑話你了。”

“嗯。”

周辭安輕輕答道，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她抬起頭，視線與徐佳相聚，母女二人相視而笑。

早飯之后，一切準備就緒，周辭安拿起雙肩包，準備啟程去學校。

“辭安，等一下。”

徐佳輕聲開口，聲音有些急促，周辭安轉身疑惑道：“媽，還有什么事情嗎？”

“你愿意和媽媽一起去學校嗎？”徐佳站在廚房旁，一顆心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的提議被女兒拒絕，圍裙下的一雙手也無處安放，手心里冒著冷汗。

透過徐佳明亮的眼睛，周辭安感覺到了她眼神中濃烈的期待。母親在盛遠中學供職，為了和她避嫌，即使兩人每天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也從沒有在學校的任何一個地方同時出現過。母親一夜之間的改變，讓周辭安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歲月的流逝在徐佳清瘦的臉上刻下了幾道皺紋，眼角上爬上了隱約可見的幾條魚尾紋，但眼睛里還透露出一股靈秀的神采。周辭安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她暗暗有些后悔。

壓下心中的不安和自責，周辭安抬頭一笑，“能和媽媽一起去學校，我求之不得呢。”

周辭安撒嬌的語氣，徐佳聽到耳里倍感欣慰，知女莫如母，辭安的脾性她最了解，她們母女在本質上屬于同一類人，都是不善于表達情感，只不過她自己更甚。這些年，如果她能早些明了女兒的心思，她們也不會白白浪費那么多的時間。所幸，一切還不算太晚......

車子疾行在寬闊的柏油路上，周辭安搖下車窗，一股新鮮空氣迎面撲來。她閉上眼睛，盡情的享受獨屬于清晨才有的寧靜。

周辭安的學校離家本就不遠，平時要走半個時辰的路程，徐佳開車十分鐘就到了。但是她并沒有直接把車子開進學校，而是停在了距學校門口不遠的路邊。

徐佳轉過頭，對著后座的周辭安說道：“辭安，你就從這兒下車吧。媽媽突然有些事情，今天就先不去學校了。在學校要一定要好好學習，記得聽老師的話，媽媽會做好晚飯在家里等你。”

徐佳臉色蒼白，說話也有些有氣無力，周辭安眉頭緊皺，“媽，你現在的狀態看起來不是很好，不然我今天還是不去上課了，先陪您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別擔心，媽媽就是胃有些不舒服，待會兒吃點藥就沒事兒了。你快去學校吧，待會兒該遲到了。”

徐佳勉強扯出了個笑容，周辭安知道拗不過她，只好叮囑道：“我走了，您一定要記得吃藥，如果還是不見好，您一定要去醫院。”

“我知道啦，啰嗦小丫頭。”徐佳取笑道，“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徐佳的臉上恢復了認真的神情。

“我會的。”周辭安答道，緊接著她打開車門，向學校方向走去。

細細的汗珠從潔白的額頭滲出，徐佳蒼白的面孔因痛苦而扭曲，為了不讓周辭安看出異樣，她極力忍耐，嘴唇被牙齒咬傷，流出了腥紅的鮮血，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確認周辭安走遠了，徐佳顫顫巍巍的從包里拿出了一個白色的葫蘆形狀的藥瓶，車上沒有水，她倒了兩粒藥，放入口中，生生地吞了下去。

吃完藥，休息了片刻，徐佳蒼白的臉上才勉強有了一絲血色，她深深地吐了口氣，開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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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徐女士，您現在情況已經十分危急了，癌細胞已經在您體內擴散，我建議您立刻住院，馬上接受治療。”

吳聆從醫數十年，早已是滿頭華發，一張臉鋪滿了歲月的痕跡，因名聲在外，雖已到了退休的年齡，但還是被醫院高薪返聘了回來。

坐在她面前的女人，是他的病人，一個多月前被查出患了乳腺癌，當時他給出的建議就是讓她住院治療，沒想到被她一口回絕，只是開了一些止疼藥。如今一月有余，病人病情加重，作為醫生，他既無奈又擔憂。

“吳醫生，如果我現在接受治療，治愈率會有多少？”

吳聆扶了扶鏡框，如實回答道：“您應該也知道，癌細胞的擴散速度是非常驚人的，一個多月前，假使您做了手術，治愈率最高也只有50%，如今癌細胞已經在您體內擴散，我們不敢給您隨便保證。但是只要您樂觀的接受手術，還是會有一線希望的。”

“謝謝您，吳醫生。不過手術的事情，我還是需要再考慮一下。”

徐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醫院，吳聆的一番話，在她聽來，無疑是給她判了死刑。徐佳無法接受自己身體的殘缺，無論時間過去多久，她始終過不了心中的一道坎。與其死在冰冷的手術臺上，她更希望用自己為數不多的時間來陪著女兒，這樣一來，也能彌補一些她心中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