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孟辭果然沒有再來,之后接連幾天都沒有露面,偏偏阿棠坐立不安,做什么也沒有心思,夜夜失眠,想著他此刻可能正與另外一個女人同床共枕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當夜阿棠又一次失眠,索性披起衣服坐在窗邊,外面又在下雪了,大雪紛紛揚揚落滿一地,映照著屋內都是一片雪亮,這樣的天氣,自然等不來孟辭。何況他新婚燕爾,怎么會這么時候來這里。
阿棠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明明這樣不對,哪里都不對,可她就是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妄念,不能控制自己想要見到孟辭的欲望。
她對著外面的雪發呆,卻見一個身影匆匆走過窗前,阿棠楞了一瞬,卻很快搖頭,看來她是真的瘋了,竟然出現了幻覺。
只是下一刻門便被推開了,帶進來一陣冷風,阿棠回頭,便看到了向自己走來的孟辭,他身上落了厚厚一層雪,走過來時身后留下一串濕腳印。
阿棠坐在窗前,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依然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直到那人走到自己身邊,輕聲問她:“怎么在外面坐著?”然后看到他脫了外面的披風又脫了沾了雪的外衣,走到爐邊添了炭火,撥動了兩下,火燒的更旺了一些,他便站在火爐邊烤手,又叫她:“快到床上去,這么冷的天也不怕著涼。”
阿棠終于站了起來,卻并沒有回到床上,反而找了一塊帕子,走到他身后,拉著他坐下,幫他解了頭發,他的頭發已經全濕了,伸手一碰便是一手冰水。
孟辭急忙起身躲開她的觸碰,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帕子:“外面太冷,你快回到床上去,我烤一會兒就過去。”
阿棠避開了他的手,沉默著幫他仔細擦著濕透了的頭發。
孟辭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撥動著火爐中的炭火:“外面這么冷,怎么到現在還沒睡?”
阿棠不好意思說自己在想他,便扯了謊:“外面雪太大了,照得屋子里發亮,我睡不著。”
孟辭聞言想了想:“明日叫她們把窗戶糊上。”
“不用了。”阿棠連忙拒絕:“我喜歡看下雪。”
孟辭回頭看著她有些無奈地笑了:“又嫌雪照的屋子里亮睡不著,又要看雪,你可真是會為難人。”
阿棠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笑卻有些勉強,她想了想終于問他:“你怎么會來這里?”
“事情忙完了,得了空便來看看你,本來想著你應該睡了,看一眼就走的,沒想到你竟然還醒著,又能與你多說幾句話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心酸,阿棠想問的話到了嘴邊便沒有再問得出口。
她只沉默著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頭發,干得差不多了,便伸手拉著他起身:“去睡一會兒吧。”
他說剛忙完,這個時辰來到這里,看來是真的忙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忙于與自己的新婚妻子培養感情,心中的酸意一旦冒了頭便有些止不住,阿棠緊閉雙唇,提醒自己不能再問下去,她本沒有立場去問這些話。
阿棠牽著他往前走時,孟辭忽然開口:“阿棠,我沒有陪別人,是真的在忙。”
阿棠腳步一頓,輕輕嗯了一聲,裝作并不在意一樣繼續往前走。
大婚之后他恰好有要事要忙,他生怕阿棠誤會,今日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空便來看她,想她問自己,又怕自己說了她不肯相信。
他家阿棠向來單純,信與不信,他甚至不必看她的神色,從她方才的動作便能判斷出來。
阿棠也不知為何,本來焦慮的心在聽到他的一句話后瞬間便安定了下來,明明只是一句毫無憑據的話,可她就是輕而易舉的信了。
那日見過之后孟辭來這里的次數越來越少,他說有要事要忙,請阿棠體諒他。
阿棠什么也不說,只是有時候心里頭忍不住還是會想問他娶的那個女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他們平日里又是怎么相處,她也跟自己一樣有時候十幾天也見不到他一面嗎?
可是每次話到嘴邊阿棠都生生咽了回去,她知道這種話她不能問。他對那人好,她心里不高興,他對那人不好,她亦心中有愧,想來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些。
孟辭大概是真的極忙,已經半個月沒見他了,連宋林也未曾露面,阿棠那日忍不住向院中的人打聽,一個個卻諱莫如深,簡直視自己如洪水猛獸,阿棠不想為難他們,只能作罷。
后來她還是沒見到孟辭,宋林卻忽然帶了幾十個人來到這里,將她住的地方團團包圍起來。
阿棠問他:“孟辭呢?”
宋林避而不答,只說:“太子最近有大事要忙,叮囑我派人來保護好小姐。”
阿棠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幾個人,問宋林;“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林笑:“小姐放心,太子無事。只是在太子來見您之前,請你務必不要出門。”
阿棠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回屋,走到半路又回身,看著宋林問:‘他會有危險嗎?”
宋林彎腰笑:“小姐放心,太子定會安然無恙來見您。”
阿棠點了點頭,轉身回了房中。
接下來的幾天她真的幾乎從未出過房門,那日宋林見過她之后便走了,但是他帶來的幾十個人都留下了,各個如臨大敵,輪流守在她門口,她若是出門,所到之處也必定有許多人遠遠地跟在身后,緊張的氣氛彌漫在這一處小院,他必定是在做什么大事,只是他從未告訴阿棠半句,她連猜也無處猜起。
這種緊張的日子持續了大概半月有余,阿棠夜夜失眠,希望哪一天孟辭如之前一樣出現在她面前,卻從未等到他。
半個月之后,一天下午,孟辭終于來見她了。
他依然是一身干凈的月白長袍,頭發也梳理地整齊,看到她時溫柔地笑,好似什么也不曾發生過,阿棠卻遠遠地便看出了他渾身的疲憊。
他走過來輕聲叫她:’阿棠。”
她沒應聲,卻乖乖走了過來,在他伸手時遞出了自己的手,被他輕輕握在手中。
“委屈阿棠了。”他仔細地看著她,她好似這些日子過得并不好,眼底都有了青色。
阿棠搖頭:‘我沒事。”她抬頭看了孟辭一眼,想問他前些日子究竟忙了什么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想還是別問了,他并不想讓自己知道。
孟辭一眼便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忍不住笑了笑,抬手幫她整理了耳邊的碎發笑得溫柔:“阿棠,跟我入宮好不好?”
阿棠驚訝抬頭看他。
孟辭對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問她:“入宮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阿棠的眼睛睜地更大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也知道了前些日子他去做了什么。
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孟辭握地更緊,他讓自己看著他的眼睛又問:“阿棠來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阿棠仿佛受驚一般搖頭,匆忙低頭想要離開他。
孟辭這次沒有拉住她,看著她匆忙抽回自己的手從自己身邊離開,站在自己對面低著頭不說話。
孟辭深深嘆了一口氣才看著她問:“阿棠不愿意?”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柔,免得驚嚇到她,可是語氣中是自己都未意識到的克制。
阿棠低著頭不敢看他,她說:“我不能做你的皇后。”不是不想,是不能。她的身份不允許她成為宣國皇后,她的良心讓她不能覬覦那個位子,她心中鄙視自己占了另一個女子應得的感情,難道如今連她本應有的地位也要搶走?
“阿棠,我說過,我的皇后只會是你。”孟辭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到,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阿棠躲開他的目光,她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不能將這一切建立在另一個女子的無盡痛苦之上,她不能控制孟辭對另一個女子的感情,但是她不能允許自己占據她本該有的位子。何況,她雖然很想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卻并不在意皇后這個封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