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引魔2-半丘
- 無稽錄
- 暗暗焦糖木
- 3961字
- 2020-02-22 16: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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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沐流光一大早便出了木家別院,逛了一會后進了間酒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說來,昨夜自己本想掠水過湖,卻直接被湖面禁制攔了回來,差點還驚動別人。不過今早卻是看見有木家弟子泊船在岸,自己試著去問是否渡船,竟然爽快的把她送了過來。想必是木鈺風早有此安排了。
此時酒樓大廳中央正擺了張小桌,桌后正坐了位說書先生
須發已花白,皺紋生幾許,和扇拍案間,叫好聲此起彼伏。
沐流光已換了一修身雪青紫衣,長發也被高高束在腦后,襯的身形修長,清冷如玉。
她一直聽到了晌午,果然知道了許多有意思的事情。
當今雖大小玄門遍布,修士更是趨之若鶩。但已經沒有所謂真正的仙門了。
百余年前,當時應天城唯一的仙門無上境也墮落為妖族,被應天各玄門宗派群起而攻,最終封印于無妄境。
與魔不同的是,魔為已死之人的生魂修煉所化。而若有飛禽走獸等非人一族,在長期吸收大量靈力后開了靈智,再經過漫長修煉化形成人,則被稱為妖。
但不管是魔,還是妖,均不是人力可造就,機緣天命缺一不可,因此,千年難出其一。
更多的,反是那些本生而為人,卻不行正途,反修邪術,損害旁人靈力性命之士。其一直為玄門所不容,諷為邪魔妖道之眾。
另則,普天之士,乃至玄門世家,所一直追求的跨境升仙,則是指自身修為已強大到一定境界,自身不再受生老病死這天地規則之管束。即,長生不老...
不過,沐流光倒是對這仙門之道并不太感興趣。玄門修士,因靈力洗髓的緣故,容顏本就比常人年輕數倍,靈力強悍者,壽命可達數百年。
長生不老又如何?聽說那無上境仙主活了幾千年之久,卻沒人知道她這漫漫歲月過得是否如意,人人所稱道的,只有她最后慘烈的結局罷了!
想來,也是令人唏噓...
而如今靈力充沛,繁華無雙的應天,已為卿、陌、玉、月、聶五大玄門世家的盤踞之地,實力皆不可小覷。
而應天南側有一深谷臨淵,其為顧氏一族之地。臨淵周圍深林遍布兇獸封印,旁人輕易不敢靠近。
顧氏本已為沒落小族,但十余年前,臨淵宗主顧憐憑一已之力,帶領顧氏平息無妄海萬鬼暴動,再次封印無妄境,被傳百年內定會突破境界,踏進仙門。
自此,臨淵聲名鵲起。
而臨淵東側沿海之地則稱半丘,多是些普通人家,以捕獵漁業生活。所臨之海,因深海處常年濃霧不散,世稱霧海。霧海深處,有一無妄境,其海域稱為無妄海。
應天西面沙漠戈壁綿延,人煙稀少,有零散星城,以百里氏族所在的長謠城為首。
而北境氣候嚴寒,人煙稀少,唯有一險峰常年積雪,此峰本無名,但十七年之前,有一人獨上此山,竟于山頂之上開一結界,自成一派。
結界內四季如春,據說被一云游而過的仙人贊其為浮云之巔的崆峒仙閣,因此得名浮崆閣。
而自己現在所在的藥城木云堂,則比鄰于應天,雖是近百年的新城,但也是久負盛名的玄醫大家。
沐流光如今身在木氏,自是多留意了木氏的信息,原來帶自己出幻境的木鈺風,竟是木云堂的少主,而木云堂堂主,則是木鈺風的親叔叔木翎。
除了木氏外,沫流光最感興趣的當是這浮崆閣主,別的都是家族世家根基,只有他一人敢獨開浮崆閣。
不過說書人只裊裊幾句,未明其姓名來歷,當真好奇。
“流光!”
沐流光抬頭,正是木鈺風正從外進來,門外還有幾個木云堂弟子。
“發生什么事了嗎?”
“邊走邊說,我們立馬啟程去半丘。”
沐流光在知道木鈺風是木家少主時,便已經猜測這趟半丘是一定要去的,不過倒是很意外會帶上自己。
木鈺風步伐匆匆,面色還算從容,但神色略帶嚴肅,已沒有昨日的玩笑姿態。
“你身子還虛,本應留在薬城休養才是,但我叔叔如今閉關中,自當由我跑這一趟。前些日子又混進來不少魚蝦,還需要點時間去清理,此去半丘,你也就權當散心,也許身體狀況會恢復的更好呢!”
“好。”沐流光也正想要出去多游歷一番,自然樂意。
想到半丘近況,又問道,“現如今,可還有出世的妖魔之眾?”
“妖魔?”木鈺風轉頭看了看沐流光,回道,“正道早已肅清,近百年未有妖魔之禍。”
“如此。”沐流光點點頭,“那,百年前呢?”
“書籍有載,千年前,因不滿無妄境仙門-明凰的獨權統治,以應天為首,率領的各玄門修士向明凰開戰。雙方決戰于無妄境,稱無妄之戰。
當時,曾有一魔出現在無妄戰場上,馭幽魂,驅萬鬼,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大戰雖然最終以應天獲勝,但也是傷亡慘重,代價龐大。”
沐流光認真聽著,又道“聽聞,百余年前應天尚有一仙門,無上境。”
聽及此,木鈺風腳步不由一頓。
沐流光正在分心思量半丘的事,冷不丁他這一停,直接就撞了個滿懷。
兩人都愣住了,還未待沐流光反應,木鈺風先順勢搭了她的肩,直接笑出了聲來,似乎又恢復了昨日的玩笑姿態,“哥哥,這無上境早已是人人避談的妖族之眾,現如今,哪還有什么仙門啊!”
沐流光被這一聲哥哥叫得渾身不自在,連忙窘迫的退出他懷里。
追問道,“既已是千百年德高望重的仙門,又怎會突然墮落成妖?”
木鈺風收了笑,不過特意放慢了腳步,與沐流光并肩而行。
“你可知臨淵顧氏?”
“嗯”,沐流光點點頭,“有所聽聞。”
“聽聞,十余年前,臨淵宗主顧憐率一族之力封印無妄境萬鬼暴動,被譽為現世玄門第一人!”
木鈺風點頭道,“的確如此。”
“那你可知,顧氏原長踞應天,百余年前才遷居臨淵。其曾在千年前的無妄之戰中立功頗豐,而后一直位尊應天玄門第一。”
沐流光聽此更是好奇,“仙門墮妖,顧氏遷居,百余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木鈺風輕嘆了口氣,才道“一百四十年前,無上境于除夕之夜屠盡應天顧氏滿門,殺人取魂,火燒連宅,除了當時在外的顧氏三小姐及部分子弟,其余無一幸免。”
“為什么?”沐流光不解道。
“呵!”木鈺風嘖嘴道,“說來好笑,據說當時,那仙主在外云游之時,喜歡上了一個人。而這人,好巧不巧,竟是顧氏的準女婿-顧忘笙。那顧忘笙和自己的未婚妻早已兩心相許,奈何,那仙主已情根深種,不愿放手。最終,禍及顧氏滿門。”
沐流光表情凝固,這...一個活了千年之久的仙門之主,竟也會身陷情愛,還做得如此極端?!
沐流光想了想,“你說的未婚妻,不會就是最后唯一幸存的顧氏三小姐吧?”
“還真是!”木鈺風點點頭。“當年顧氏嫡系之下有三個子女,前兩個都是兒子,最小的正是三小姐-顧菁。”
“呃...”還真是巧,沐流光又道,“那,那個顧忘笙呢?難道也被那仙主一道殺了?”
“自然沒有。”木鈺風回道,“恰恰是因為他活著,才逼得那仙主現了妖身。唉~情之一字,害人害己啊!”
沐流光心中也微微發澀,“那,那仙主于無妄境身隕后,那人便和顧菁一道去了臨淵?也就生下了如今的臨淵宗主-顧憐。”
“非也~”木鈺風道,“顧憐是他二人之子不假,但顧忘笙經此一事后便下落不明,顧菁苦尋無果后,遷居臨淵,半年后,誕下一子,取名顧憐!”
“下落不明?”沐流光不由嘆氣道,“也是!顧氏之禍,由他而起,即便不是他之過,即便那顧菁不怪他,想必他自己心中也過不去這個坎吧。”
最諷刺的是,這無上境仙主,千年前,率領眾玄門于無妄境誅滅明凰,風光無兩,眾生禮拜。
千年后,卻被發現妖族之身,闔族被放逐到無妄境,以身祀陣,竟是走上了與明凰無二的結局。
但沐流光總覺得有些地方說不太通,千年仙門為了一己私欲而高調虐殺無辜,這件事本事,就不太對勁。不過畢竟已是前人之事,罷了,自己也不必過多深究。
又轉過一個街角,沐流光便看到了候在不遠處的木家弟子,皆一身藍衣馭馬側候。她便收了話頭,與木鈺風提步上前。
沐流光本也是想騎馬的,風中馳騁一番,定是恣意盎然,奈何臨到馬前,才發現自己好像連怎么上馬都不會.....
不過木鈺風本來就給她備了車,說她身體狀況不穩,還是做馬車比較穩妥。沐流光便也就順了這個臺階,老實選擇做馬車,總不能承認自己不會騎馬吧!
“月家不與我們同行嗎?”沫流光輕輕躍上馬車,里面鋪了厚厚的軟墊,她坐到窗前,半卷了窗紗。
“月挽霜在城門外等我們。”確認沐流光坐好好,木鈺風便利落的翻身上馬,率隊出發。
出了藥城不到一里地,果然看見遠處湖邊有一隊人馬,走近了,便有人來到跟前傳話。
“木少主,我家小姐說您來遲了,時間緊迫,就不特意來打招呼了。”
“好。”木鈺風點了頭,翻身下馬,來到馬車前,問道,“流光,可有不適?”
沐流光聞言半掀了簾子,淺笑道,“我很好,未有不適。”
又補充道,“半丘情況危急,可以加快些速度,不必顧及我。”
木鈺風點頭,從懷里掏出個翠瓷小瓶,遞給沐流光。
“這是我昨日新配的丹藥,滋補靈脈有奇效。同時會滯緩你靈力的流動,減輕靈力逆脈流轉對靈脈的損傷。”
“你現在吃一粒,剩下的收好。”語畢,又把她卷起的窗紗全放下,才轉身上馬。
藥城離半丘并不是很遠,緊趕慢趕,入夜時分,終于出了荒林地帶。人馬都已疲憊不堪,便原地稍事休整,下半夜又陸續出發,天亮前,終于入了半丘。
一路便陸陸續續多了許多受傷的人,或玄門修士,或普通人家,木鈺風都留派了人一一醫治。沐流光細細觀察,都是利爪挫傷,看起來還真是鬼怪一類所為。
走走停停不到一盞茶時間,便有月家的人匆匆迎了來。
自是先奔著去了月家小姐的雕花馬車旁,不知說了什么,那月挽霜便縱身一躍下了馬車,步履匆忙的走到這邊,拽了馬繩,“木少主,家兄情況危機,煩請移步!”
前面不遠便是一戶院落,四周都圍了月家弟子,沐流光跟著木鈺風被引進了主屋。一開門,便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腐臭味,眾人皆忍不住一皺眉。
月挽霜更是一急,直接掀了帽衫率先沖了進去,“哥!”
沐流光和木鈺風也后腳近了床前,入眼的是一個五官精致、面容清俊的男子,與月挽霜有七八分相像,此時臉色蒼白,閉眼昏睡著,左側胳膊纏著厚厚的紗布,但依舊有黑血不斷的滲出來。
木鈺風立馬先探了靈息,多喂了幾顆固元藥,又撒了藥粉在流血的胳膊上,片刻便止了血。他輕柔又迅速的拆了紗布,隨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半個胳膊。
沐流光又忍不住皺了眉頭,感覺靈息似有波動,木鈺風撇見她臉色不好,忙回頭對她道,“流光,這兒有我就行,你先去外院休息,我給你的藥再吃一顆。”
沐流光點頭,道“好。”
出門時,隱約聽見木鈺風的聲音,‘腐骨可塑,鬼血難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