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引魔10-驚變
- 無稽錄
- 暗暗焦糖木
- 3149字
- 2020-06-27 23:4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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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丑時未到,三更時分,正是更深露重。
應天卿氏府邸,朦朧月色下,倒是一片寂靜平和。
主院內,只有回廊上的書齋還隱隱亮著燈。
夜色薄薄如水,涼風習習沁人,漏窗之內,燭影搖曳,隨風而動。少頃,終是泯滅...
辰時,天露曙色,東方欲曉。
只聽得書齋內一聲驚呼,一巡夜的弟子慌亂地奪門而出,手中提著的燈籠跌落在地,他臉色蒼白,踉蹌地踩過燈籠,徑直奔了出去,喊道:
“來人!快來人!!家主被害了!!家主被害了!!!”
書齋的門扇相撞又彈開,發出吱吱呀呀的細響,一縷天光窺來,書案后,隱約有一人正襟端坐,目光如炬,氣勢不凡。
但若仔細著瞧清楚,便能發現,他的面色蒼白如紙,瞳孔渙散,再往下,胸腔處竟赫然有一拳頭大的血洞,衣襟往下全被血侵染,在地上留下一片干涸的血色。
了然,已斷了生機。
一時,驚起千帆浪!
頃刻間,原本這三天已平息下來的一些傳言,再次卷土重來。
除此之外,卿楚寧死于聶子君之手的說法,更是甚囂塵上。
沐流光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正在院外小亭上同木兮一起用早點。小半刻,木鈺風才姍姍來遲,走到近處,又才拿出個拓有紫色藤紋的黑色帖子。
沐流光接過,打開一看,竟是卿氏送來的請帖,其將于兩日后籌辦家主喪儀,將卿楚寧的尸身渡化,并于將牌位和骨灰請進宗祀,告慰其靈。
沐流光看著帖子上落款的‘卿少顏’幾字,不由想起他身邊總跟著的那個小姑娘。前幾日,卿酒酒總是獨自偷偷到月府來,霸著沐流光的院子玩鬧一番,累了,卻偏要拿了靠枕到有風的亭內,陪自己閑聊,倒也是,難得一見的安靜模樣。
而她說的最多的,除了卿少顏,便是其父卿楚寧了。
許是那幾日應天內質疑卿楚寧的傳言太多,她的笑容明明如此明媚,但在那些安靜下來的瞬間,還是不難捕捉到,那清透的雙眸里難以掩飾的愁絲。
卿楚寧的死,如此突然,她如今,不知又該有多難過...
午后,沐流光有心想出去四處走走。木鈺風明白她的心思,特意陪她出了月氏,又進了卿氏境內,才緩緩道:
“流光,我知你與這卿家小姐頗有眼緣,但木云堂與卿氏并無甚私交,如今卿氏新喪,想來也不便待客,請帖既已送出,不若就等兩日后的葬儀上,再與卿家小姐問安,如何?”
沐流光腳步慢了下來,卻沒有說什么,只依舊向前行了不到一里路,這才停下腳步。
木鈺風一抬頭,便看到不遠處卿氏府邸,其府門緊閉,重門之外,仍有眾多修士嚴守巡邏,儼然,戒備森嚴。
沐流光這才說道:“鈺風,你放心,你說得我都明白,木云堂歷來不曾與應天相交,今次來此,少不得要被有心之人當做可乘之機,若不想被做刀刃驅之,不入局,便是最好的選擇。”
木鈺風輕嘆了口氣,“你比我通透,自然曉得,這不論是月氏,還是卿氏,既在藥城之外,便與木云堂無甚瓜葛,不久之后,回了藥城,便也與你我無甚瓜葛了。大可,不必過于費心...”
沐流光抿了抿唇,“我自出幻境,認識的人不算多,論對我真誠相待的,我自是最信你、木兮。而卿酒酒,雖還算不得相交,但對我也是難得的一腔赤誠。
我孑然一身,受人以誠,便也只能報之以誠。
我知道,我是木云堂的木流光,所以,我什么都不會做。只是這樣過來遠遠地瞧上一眼,權當我,自我慰藉吧。”
木鈺風側首看了眼身旁之人,忍不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初識至今,自己一向知道他的心思機敏,有那個姓氏,也不知是怎么活下來的,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也難怪那人費盡心力,不惜使用禁術封印他的記憶。是啊,與其看他日日在苦痛的過去中煎熬,倒不如忘個干凈,替他博一個重頭再來的機會。
也許...木鈺風眼神微微瞟了一眼身后的某隱蔽處,呵,有人也同樣想要給自己博一個重來一次的機會呢。
當然,也只是瞟了一眼,他的視線很快落回到沐流光身上,此刻,他并不想理會旁的什么,似乎...心被什么牽引著,所念及的,唯有靜靜的陪著眼前人...
沐流光遠遠看了半晌,終于輕舒了口氣。
“剛剛看見那邊的集市正是熱鬧的時候,難得來一趟,我想自己去逛一逛。”
他微微笑了笑,“鈺風,謝謝有你陪我。不僅是...今天。”
木鈺風也輕笑著搖了搖頭,感覺胸腔里的跳動越發失重,“多加小心,早點回來。”
“嗯”,拐過幾條小街,沐流光便徑直入了市集。這應天,除了各玄門修士外,竟也有不少的普通百姓在做些市井買賣,珠璣羅綺,糖餅糕點,各色新奇物件,倒是應有盡有,熱鬧非凡。
“哎,你們聽說了嗎?據說這卿氏家主死狀極其慘烈,死不瞑目啊!”
“那聶子君可是魔!可不就是個喪心病狂之徒啊!”
“不過這卿氏也算是罪有應得,殺人償命,一報還一報!”
“話是這么說,可這魔一向殘暴,出世不久,便已殺了不少人了,誰知道下個遭殃的又是誰?!”
“還能是誰,當然是那玉氏玉弘了!”
“我看也是!”
“沒錯!”
“誒,行了,小聲點,別亂說話,想惹禍上身啊你們!”
“等著吧,如今出了這事,各玄門更是容不下這聶子君了,一個聶家,難道還能為他與整個應天為敵不成?!”
......
走走停停間,沐流光發現這街邊的普通百姓所攀談之事竟也三句不離卿聶兩家。
是啊,按現在傳言所說,聶子君當年和卿楚寧、玉弘情同手足,最終卻生生被背叛,死在了無妄境,在萬鬼廝殺中苦苦修煉,數百年才重鑄身軀。如今找到仇敵,自是要手刃為快。
而且,卿楚寧身為卿氏家主,自身實力在應天內自是排得上前三之列。能悄無聲息地斷了他生機,應天內怕是的確無人有此實力,除了...世人眼中化魔的聶子君!?
沐流光不由想起最近正在看的一冊《玄世實錄》,其無妄篇中有言:
魔者,浴血而生,心性冷血殘暴,卻有毀天滅世之能,不可留...
“在想什么?”木兮竟不知何時出現的,站在她身側問道。
沐流光倒是毫不吃驚,只搖搖頭,“沒有。”
這木兮,從月氏一路跟到市集,時不時故意暴露下行蹤,沐流光皆充耳不聞,任他玩到現在,如今,總算是忍不住了。
木兮也沒有追問,卻是從身后拿出一個暗紅玉簪來,“剛剛路過賣簪花的小攤,我瞧著這個很特別,便順手買了來。”
沐流光接過手看了看,質地細膩,玉體通透,玉簪整體呈暗紅色澤,頂部是簡約的兩尾鳳翎,尾部卻隱隱泛著銀色光澤。
的確很是特別。
“如今正好拿出來,只愿,一博佳人歡顏。”
沐流光無奈得笑了笑,忙把簪子塞了回去,“我又不是女兒家,怎好戴如此艷麗的玉簪,快拿回去,別拿我尋開心。”???
“怎會艷麗,我覺得最襯你才是!”說著便扶了沐流光的肩,輕輕幫她簪好。
街邊剛好有個賣胭脂水粉的普通婦人,瞧見了這一幕,忙笑道:
“哎喲,這是哪家新婚的小兩口,如此恩愛,羨煞旁人啊!”
這?沐流光臉簌得一紅,這普通婦人沒有修過靈力,只看自己的面相體型,把自己認成女子也就罷了,把自己和木兮認成是夫妻又是從何而來啊?!怎么就像夫妻了?!
“不是的!”沐流光連忙擺手道,不敢去看木兮的神情。
“喲~”那婦人揚了揚繡帕,笑得更大聲了,“小娘子這是害羞了,瞧這臉都紅到耳朵根了!”
“不是的,您誤會了!”沐流光急了,想認真解釋清楚。
木兮卻先一步上前,將沐流光擋在身后,拿起那婦人小攤上的一盒脂粉,輕輕聞了聞,“大娘,您這胭脂真不錯,替我包一盒吧。”
“好咧!”那大娘高興的很,動作麻利的拿了個精致的木盒,不下片刻便包好遞給了木兮。
走出老遠后,沐流光才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終于散了下來。
不由問道,“你干嘛要買她的胭脂?”
“味道很好聞,就買了。”
沐流光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木兮,調侃道,“你一個大男人買女兒家的脂粉,該不會...是看上哪位嬌俏的佳人,要去一博歡顏吧!”
“呵”,木兮笑了笑,這是在拿他剛剛的話來揶揄自己啊,“你知道剛剛臨走前,那個大娘悄悄和我說了什么嗎?”
“什么?”沐流光停住腳步。
木兮湊上前,微微欠身,看著沐流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公子,您家夫人生得貌美無雙,您可莫要負她~”
沐流光簌得一下彈開,頭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胡說八道什么呢!”
“哪有胡說”,木兮不緊不慢的跟上腳步,“剛剛我在你身后,可是親眼看到你耳根紅得可真真的。”
“胡說!”沐流光在前面越走越快,那股熱度似乎又從臉頰上慢慢攀到了耳根處,讓她覺得,自己現在似乎陷入到了一種古怪的情愫里......